宋温峤一路走一路看,秦少淮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秦少淮的房间格局简单,除了被褥铺盖,衣柜桌椅,再有些书籍文具,其他一概全无,干净得没有一丝人气。
宋温峤推开窗户,探出身体向外墙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又去开衣柜。
秦少淮一把按住衣柜,厉声问道:“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眼底酝着薄怒,脸颊绯红,从刚才在门口和邻居吵架开始,他就无地自容地想躲起来,宋温峤进了门到处打量,更是看得他羞愤。
宋温峤本想和他说正事,见他神色异常,迟疑了半晌,说:“我唐突了。”
他从前和许望山住在带实验室的别墅里,许望山经常找不到他人,所以在房间里装满了摄像头,偶尔外出时,也可以通过摄像头确定他是否安好。
宋温峤从小到大就对摄像头敏感,也对别人的视线敏感。他从进门起就发现一楼的客厅里装了十几个微型摄像头,楼梯上来也有几个,房间里暂时没有发现,但是外墙有两个。
这件事情显然很诡异。
宋温峤拿不准房间里究竟有没有摄像头,他不想打草惊蛇,见秦少淮在生气,疑惑问:“怎么了?”
秦少淮的手指在发抖,指节绷得泛白。
宋温峤皱起眉,捏住他的下巴,冷声道:“说话!”
秦少淮被迫仰起头,嘴唇嗫嚅道:“别动我的东西。”
宋温峤松开他的下巴,转而捧住他的脸,放柔了声音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嗯?”
秦少淮心酸不已,高傲不可一世的秦教授,私底下也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可怜虫。宋温峤越是帮他,越是往下查,就会越清楚他不堪的过往。他无比想知道他养父母死亡的真相,但这一刻却忽然有了动摇。
他的人生破碎不堪,一地鸡毛。
秦少淮缓和了情绪问道:“你在找什么?”
宋温峤答非所问:“明天早晨去爬山,时间太早,我起不来接你,你晚上跟我去住酒店。”
秦少淮意识到他有难言之隐,颔首道:“好,我明天带你玩一整天。”
“下楼吧。”
秦少淮点点头,转身之际说道:“走的时候把烟酒都带走,见面礼重在心意,不用这么贵重。”
宋温峤说:“第一次来总要留个好印象。”
秦少淮严肃道:“我知道这些东西你不在意,但是无功不受禄,其他人会胡思乱想。”
宋温峤站住脚步,笑问:“乱想?想什么?”
秦少淮蓦地就不吭声,莫名的心慌。
宋温峤两只手还插在口袋里,脚尖一勾扯了张椅子过来,就势坐下,说:“秦教授又不是女孩子,带两个男人回家吃饭,这么紧张,怕什么?”
秦少淮见他挑衅,瞬间被点了火,皮笑肉不笑道:“宋先生可不是一般的男人,我怕被隔壁陈阿姨以为我钓了金龟婿。”
宋温峤站起身,逐步走向他,眼神炙热道:“那......你钓吗?”
秦少淮被他激得怒火中烧,冷着脸说:“谁告诉你我是单身!我有女朋友!”
宋温峤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回答,他稍许错愕,随后说:“抱歉。”
秦少淮气得发抖,又说:“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下楼吃饭!”
宋温峤看着他愤愤而去的背影,隐忍着笑意追了上去。
*
叶崇光今年快七十岁了,孙岚小他十岁,叶荟清上面还有个姐姐,他算是老来子,在家里脾气惯是大,出了门才有点乖巧的样子。
家里来了客人,叶荟清张罗着吃喝,往各人杯子里倒了酒,调和着气氛。
叶崇光在苏溪市的大学里教书,他在民俗学领域甚有威望,但民俗学本身是个冷门学科,叶教授平时也不自傲,在家里买菜做饭什么都干,出了门走在路上也看不出是个学者,笑容温温吞吞,穿一件格子的毛衣背心,性格十分内敛。
饭桌上,叶崇光看着小叶子就笑:“出去上了两年学,像个大小伙了。”
孙岚笑说:“幸亏去了南遥大学,有少淮照顾,不然那,我还不放心,指不定就跟人打架进去了。”
叶荟清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我要跟人打架,肯定也是对方不讲理啊,我不知道多懂事呢。”他转头看钟擎,“小钟哥,是不是啊?”
钟擎只好点头:“是是是,你懂事。”
酒过三巡,叶崇光才问:“二位哪里高就?”
钟擎笑说:“在一家公司上班,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端着酒瓶起身,给老爷子续了一杯。
叶崇光笑:“上班族稳定啊,小伙子好好干。”
等会儿宋温峤开车,他没喝酒,倒是秦少淮陪着喝了两杯,他饭菜用得少,只挑边边角角没人动的菜吃两口。
饭后几人挪步客厅说笑了一会儿,叶崇光年纪大了,喝了酒犯困,叶荟清轰他上楼睡觉,然后把宋温峤几人送走。
秦少淮收拾了几件衣服跟他去酒店,宋温峤订了间套房,只有两个房间,他原本没打算秦少淮过来住,办理入住的时候多要了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