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走到那里的时候,叶荟清刚取了号,还没等钟擎取号,叶荟清摇摇手喊:“这里,我们在这里。”
秦少淮面色讪然道:“一起吃吧,我请客,当是道谢。”
叶荟清提了提牛仔裤,认真说:“昨天早晨的事情我也有不对,我请他们吃饭。”
钟擎听了一耳朵,没等宋温峤答应,便冲了过去说:“那我们不客气了啊。”
宋温峤脑子里还在想小情侣的事情,见了秦少淮分外不自在,进了饭店后,宋温峤和钟擎坐在一排,秦少淮站在边上没坐,叶荟清掏出厚厚一沓湿纸巾,扯了几张出来,擦桌抹凳后说:“教授坐,我去给你烫碗。”
钟擎看了看宋温峤,问:“要不咱们也擦擦椅子?”
宋温峤坐着没动,钟擎也作罢。
叶荟清把四人的碗筷杯子都用热水烫了,钟擎乐得很:“讲究人。”
叶荟清把菜单举起来,“随便点,教授请客。”
钟擎点了一锅鸡,四瓶啤酒,叶荟清再加了几个小菜。
秦少淮坐在宋温峤对面,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只有叶荟清与钟擎叽叽喳喳唠嗑,之前还势如水火,现在就成了好哥们,主打一个不打不相识。
老板端着地锅鸡上来,热情招呼他们吃。
钟擎正要动筷子,叶荟清大喝一声:“等等!”
钟擎筷子一抖,放了回去。
叶荟清拿了个大碗来,从一锅鸡里面拨拨拣拣挑了几块,又夹了点别的小菜,他不好意思挑太好的部位,选得都是鸡骨头,趁人不注意才拨了块鸡腿肉进去。
叶荟清大咧咧道:“我们教授有洁癖,不好意思啊,明天我单独再请你们吃顿好的。”
秦少淮气恼道:“我不饿,你们吃就是了。”
叶荟清把菜放在秦少淮面前,冲钟擎讨好地笑笑。
钟擎哑然失笑,得亏叶荟清这小子懂事,没把鸡腿鸡翅给挑走,不然这洁癖得多讨人嫌呐。
秦少淮面色难堪,食不下咽。
宋温峤拿起筷子,把锅里的腿肉和鸡翅都挑了出来,拨进秦少淮碗里,对钟擎说:“我来请,不够吃再点。”
钟擎眼明手快举手:“老板,再来一锅!”
秦少淮蹙眉说了声谢谢。
宋温峤沉声道:“吃饭吧。”
饭吃了一半,宋温峤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站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叶荟清打趣道:“不会是他女朋友来查岗了吧。”
“肯定是他爸,他爸真是当他心肝宝贝。”钟擎幽幽叹气,“哪像我爸,我要是死在外面他都不知道。”
叶荟清笑笑,没接他话茬,小心翼翼瞥了秦少淮一眼。
秦少淮自顾自吃饭。
宋温峤的电话打了二十分钟,打完回来,其他人都吃完了,他看了眼手表,“不早了,回去吧。”
叶荟清问:“你吃饱了吗?”
宋温峤点头,走去买单,秦少淮连忙跟过去,抢着把钱付了,又问:“昨天租车的钱多少?我给你。”
宋温峤板着脸说:“你觉得我差这几百块吗?”
秦少淮淡淡地说:“谢谢宋先生。”
晚风徐徐,月光照着地堂,宋温峤每一步都走在月光下,可眼前却分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越往深巷里走,便有越多的困惑与不安。
宋南天的身体每况愈下,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苦苦撑着这口气,想再见他父亲一眼,无论如何,宋温峤都想把父亲带回家。
四人回了民宿,院子里空无一人,宋温峤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坐下,吹着冷风醒神。
秦少淮走向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勾唇笑说:“看来你酒量不好。”
宋温峤拿烟的动作顿了顿,正要收回去时,又听秦少淮说:“没关系。”
宋温峤点燃一根烟,轻轻摇动秋千椅。
秦少淮环着手臂靠在墙壁上,仰头望着月亮。
“我曾经以为,你是许鸩。”秦少淮的声音很轻,轻到宋温峤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秦少淮说:“我一直在寻找天空古城,我知道许教授去了那里,这么多年,我反复研读他的资料,试图从细枝末节里寻找线索,许鸩突然死去,几年后,宋南天多了一个孩子,我一直以为你就是许鸩。”
宋温峤吐出烟圈,笑问:“现在呢?”
秦少淮说:“许教授自传里,扉页写下,人不读书枉少年,读书便是少年时,书中自有少年梦。”
宋温峤接道:“怎以年少论轻狂。”
“这是许鸩所写序言,当时他只有七岁,怎么称不上年少轻狂?”秦少淮看向他,温声道,“而你身上,没有这份锐气。”
宋温峤低头轻笑,答非所问道:“秦教授,为何要寻找天空古城?”
秦少淮沉默着垂下了眼帘,掩去双眸中无尽的落寞,良久,他轻轻地说道:“为了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