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清清啊,妈只求你好好的,不要再犯傻了好不好?这世上没什么是想不开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妈妈,您恨我吗?”
我妈飞快的反驳我:“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我怎么会恨你呢?”
“那您恨江觎吗?”
她愣了一下,我看见岁月留在她眼角的纹路,在躲闪中微微颤抖,过了很久,我听见她温婉的嗓音回答:“……妈妈也不恨他。”
“为什么?”
她紧紧抓住了我的手,慈爱的眼神中掺着复杂的感情:“没有什么为什么,清清,他已经走了。”
“答应妈妈,过去的事就放下吧,你还年轻呢,想想未来,你还会再遇见下一个喜欢的人的。”
“就算……就算你不听我的,那——江觎他在天有灵,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安生的。”
“都过去了,妈妈不计较了,你也不要再想了,以后好好生活,好吗?”她越说越伤心,含泪捂住脸,遮住花掉的妆。
小妗走过来轻轻拍着妈妈的后背,我如提线木偶般点了下头,答应道:“好。”
“我们回家吧。”
几个星期之后,我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可以放心出院了。
我没有再回去,那里已经没什么可让我留恋的了,唯一一样是江觎的骨灰,也已经放回他的墓地去了。
我妈和小妗,都默契的没有询问为什么我家里会出现那种东西。
也好,就算她们问起,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还有遗像,估计也不在了。
剩下的,无非就是我的那些画儿,说来也是好笑,我一直在为毕业画展做准备,但我早就毕业了。
小妗也是,她都接手公司半年多了,我还停留在她上大学那段时间呢。
怪不得每次我去她学校找她,她都很不爽。要放下公司里一大堆事,跑个老远来应付我这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换做是谁都会烦的。
那栋房子已经拜托妈妈帮我挂出去拍卖了,毕竟是黄金地段的高端别墅,即使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事故也不影响它高昂的价格。
零星有几个买家来问过,我没有出面,全是妈妈帮我谈的,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我回了老宅,仍和我记忆中一样安宁,我的房间在二楼,阿姨提前打扫过,收拾得整洁干净,陈设也和以前一样,淡淡的木香中有股陈旧的味道。
“陈阿姨,麻烦您了,我想住我哥那间。”我关上房门,走到对面去。
“这……大少爷那间……”陈阿姨吃了一惊,随即道:“他回来得少,屋子里面……算了,您要是想住,我这就叫人收拾去,您先去别的地方休息会儿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我推开他的房门,走了进去,对陈阿姨道:“您先忙去吧,不用管我了。”
她走后,我关上门,站在江觎的房间里发呆。
他的东西少之又少,和我比起来实在是朴素。其实这屋子很干净,陈阿姨说他不常回来所以打扫的少,其实不是的,她不好说,但我清楚。
父亲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江觎,你在吗?”我对着空气出神,从未感到如此寂寥。
事到如今,我还是无法相信,他真的彻底消失了。
我以为,以他的性格,我下去陪他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回到老宅一周多了,我谨遵医嘱,好好调养身体,每天都很健康。作息规律,饮食营养,按时运动,按时吃药。
如我妈所愿,我开始学着重新融入社会,参加画展,和我许久未见的老师们联系,在他们的介绍下找了个清闲的工作,期间还作为评委参加了两个国家级赛事。
眼下我正在准备我的新作品,一副送给母校的校庆贺礼,典礼我找理由推辞了,捐款和贺礼就当聊表心意了。
小妗也说,我现在比以前好太多了,她很开心我能重回正轨,另外,她热情的询问我要不要进公司帮她。
她现在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雷厉风行的模样一点也不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我婉拒了,表示把股份交给她我很放心,粗略看了一眼,我卡里的钱够我混吃等死活到下辈子。
她冷哼一声:“算他有良心,把钱全部留给你。”
我的笑容卡了下壳,紧接着若无其事的寻找下一个话题。
但当我每晚躺在他的床上,一遍一遍回到那天晚上,我都无法相信他真的离开了。
夜深人静,透过玻璃窗,远离市郊的老宅上方,有一轮明亮的月。
皎洁无暇的月光落在窗台上,我望向床尾,那道修长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在吗?”
每晚,我都会问他同样的话,可每次,我都得不到任何回答。
如我所愿,江觎真的消失了。
只不过,这一次罪魁祸首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