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怎么了?”
“惊云!”
“我,没事。”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脸色蜡黄,捂着肚子看了看老泪纵横的父亲和忧心忡忡的母亲,用轻松的口气说:“就是胃炎,犯了,去王景行那吃点药就成。”
今天他一顿饭都没吃。
于是他被架着来到法医王景行办公室。
做着B超,王景行就开始叫唤:
“妈呀,急性胃溃疡了!哥们儿赶紧的,得住几天院了。”
“不打紧,给我点药吃。”
“万一你大出血了可咋整?”
“滚犊子,你还难产呢。死不了人,十万火急,我说先吃药。”
“对自己真够狠的。”王景行拗不过,只好给了奥美拉唑。
十分钟后,霍惊云回来了,神色如常。
“怎么样,啊?”霍福一把将他拽住,眼睛里尽是疼惜。
“我说就是没吃晚饭饿的嘛,胃炎犯了,得吃几天药,没啥事,别担心。爸妈,你们回去休息吧。”
霍福老泪纵横,继续说回他闺女:“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你们把我闺女全须全尾带回来,呜呜呜——”
霍惊云:“你不回去,耽误我们办案,霍子瑜怎么给你找回来?!”
老头这才不情不愿拉起老伴的手,孩子似的往外走。
“妈,”
穆秀秀停住。
“你不怪俞栎?”
穆秀秀回头,那是一张久经商战杀伐果决的脸,眼中却饱含慈悲万千:“只要人平安,钱算什么。妈知道你凡事都要辨个子丑寅卯,但有些事总得认,强求不了。”
“对不起。”霍惊云垂下头来,这句话在心里闷得生疼。
“算是妈求你,好好儿活着吧。”
穆秀秀没再说什么,扶着老头蹒跚走出警局。风吹乱了她刚烫好的卷发,里面已然黑白参半。
·
霍惊云闷不作声在夏亮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个下午又半个晚上,等赵菲菲顶着鸡窝头从宿舍过来接班,云雾缭绕的空气呛得她差点栽个跟头。
“讨厌的烟鬼,烟雾报警器都给熏失灵了。”
正埋怨着,突然发现办公室既不开灯也没人声却还有个大活人时,委实吓了一跳。
她正要开口“霍霍霍”时,霍惊云熬红的眼探照灯一样瞄准她:“过来看看这个人。”霍惊云正在看的,是霍子瑜当天被绑架时,中海集团的视频。
赵菲菲扶了扶厚厚的高度近视镜,不情愿地迈着小碎步往前挪,霍惊云不耐烦地掐起眉心差点吼出声。
等她挤眉弄眼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四五六,霍惊云耐心终于见底:“身高、体型、走路姿势,像不像一个人?”
“不是像,这就是个人。”
“废话。像不像我们都熟悉的人?”
赵菲菲使劲揩掉眼屎又擦擦眼镜:“我们,都,熟悉的……人?”她绞尽脑汁地想,也没想出除了警队这经常打交道的十几号人还有谁是他们都熟悉的。
正在这时,霍惊云切换了画面,那个人回头了。
赵菲菲更懵了——这人,肤白脸嫩,纯种鲜肉品相,局里一个糙过一个,她怎么可能认识。
就在那人又回头的刹那,凭着女人的直觉和出色的视侦技术,赵菲菲失声大叫“啊!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他,他不是已经被自己炸,啊,死了吗?”
“你有几成把?”
赵菲菲没直接回答,而是将袖子一捋,用不容辩驳的口吻说:“起开,给我半个小时确认。”
半小时后,警队上下炸了锅。打鼾的方局被他老婆踢了五六脚都没带醒的,一个电话他就蹦着高爬了起来,不到20分钟就赶到了局里。
连夜开会认定后,他们把发现重大嫌疑人杨泽的报告打给了省厅。
宿舍里,霍惊云翻来翻去睡不着。这个重大发现是自己的,凭借他对杨泽的熟悉,抓捕行动派他去再合适不过。可他心里仍然忐忑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所有人都不会同意自己参与抓捕。
闲下来,那捂着眼睛堵住耳朵只顾狂奔的步子不得不停下来。墙上的钟一下又一下,戳破自己的幻想与试图逃避的可能。
他忍不住想象现在俞栎在干什么,心里登时笼罩上一阵凄凉。
他早上爱赖床,但再也不需要自己抱到洗手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