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惊云心尖一疼:“那你们……”
“是很难。她此前获过多种奖金,著作也年年有分成,虽然常年住疗养院,我的什么东西都不曾短少。她起先把我带在身边,后来病情恶化,发病的时候越来越多,终于在一次难得清醒的时候,把我托付给年迈的外祖父母,自己住进疗养院。”
俞栎讲这些时声音平静和缓,是有多绝望,讲起这些才能如此远隔云端,只当自己是个旁观者。个中艰辛苦难,那无数个瑟缩的日日夜夜,又怎么会因为说起来轻描淡写而减轻一点,少受一分?
“老人家都还好吗?”
“他们收养我妈的时候已经快50岁,抚养我实在力不从心。等到了中学,外祖母去世,外祖父住院,我就住了校,也就在那时候认识了肖裎。”
俞栎又把肖裎的不幸经历说给了他。霍惊云听着肖裎生母早亡被后母虐待的经历,不由得叹了口气。同样遭遇童年的不幸,俞栎转而向内,对自己求全责备;肖裎怒而向外,将全部感情寄托在一个虚幻的影子上,妄图召回已逝的岁月,沉浸在一厢情愿的梦里不肯醒来,为此不惜伤人杀人。
霍惊云知道,刘天章对俞栎而言,早就什么都不是了。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各自相安无事的生活对谁都好。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个人一旦出现,那些前世的因,因为无法释怀而强行压入潜意识的伤害,便会变本加厉席卷而来。
“好了我家天才,咱们中午吃什么?”
俞栎看了他黑如点墨的瞳仁,轻轻一笑:“你不先问我打算怎么办吗?”
“凉拌、爆炒、煎炸烙随你便,我站在你身边就够了。”
那句“你打算怎么办”他永远不会问,因为已经在脑海里为俞栎想了无数种应对,以及自己坚如磐石的支持。
霍惊云没跟家里说自己老早就回警队上班,所有人都以为他今天才出院。
输入密码,房门打开,霍惊云迈进家门第一步就是把行李甩到地上,回身抱起俞栎就要这样那样。
俞栎:“唔——”
突然间灯亮了,房顶彩球旋转,五颜六色的彩灯亮的是“欢迎惊云回家”六个字儿,“surprise!!!”所有人从各个房间蹿出来齐声高呼,有人还因为跑得慢挤掉了一只拖鞋。
“欢迎二叔/二舅光荣回家!!!”后面俩半大孩子拿出结婚花炮哗啦一拽,金黄、绛红、大紫色碎屑从天而降,落了没来得及分开的两人满头,要是再送个“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的好彩头,那才应景呢。
还好先冲出来的是孩子,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视,个个兴冲冲欢腾撒花。霍惊云像被捉奸的登徒子恼羞成怒,站c位的俞栎心里更是兵荒马乱,被口水呛咳起来,只盼大家都眼瞎。
“谁让你们来的?”霍惊云嘴唇抽搐,本能发出一声哀嚎反问道。
穆秀秀脸上有点挂不住:“你小姨叔叔跟表姐妹们不是很久没见你了,一听你今天出院,非要过来看你。”
“哦。小姨你又年轻了……二叔我没事儿,你看这不好好的嘛……堂姐,什么时候从国外回来的……”
“这是哪家的孩子啊?”他二婶眼尖,早就注意到霍惊云身后那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
“我舍友。”霍惊云脱口而出,说得她直寻思这话哪里不对劲。
“这模样,啧啧啧,俊的没边儿,大伙相看相看,是不是?”二婶子一句话,成功把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了俞栎身上,就连上大学的小表妹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找对象没?”二婶子一脸发现宝贝的激动,没想出哪里不对,直眉楞眼地问。
“谈婚论嫁呢。”霍惊云说。
二婶子一脸好白菜被猪拱了的遗憾表情:“哎,哪家姑娘啊?有你堂妹条件好吗?云呐,你可得为了你妹子长点心……”
霍惊云被念得脑壳子疼,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妈妈,表舅家的小宝宝呢?”一个四五岁扎朝天辫的小姑娘倚在妈妈怀里问。
这孩子俨然把霍惊云的欢迎会当成了月子宴。大概她之前参加过欢迎产妇回家的家宴,在她小小的认知里还以为这次也一样呢。
“在你表舅妈肚子里。”
“表舅妈在哪呢?”
气氛无来由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