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两人供述基本一致,画掉到地上的时候都没看清徐师傅有没有调包,在场其他人也都没碰画。
轮到裱画师傅李先一,他头顶别着一副老花镜,灰白的头发桀骜地竖着,右耳戴了个助听器。
“李老师,拿到画以后您没倒手吧?”杨泽单刀直入,听完他的叙述经过,开始边问边记。
“怎么阔棱?我老李干这行30多年了哦,行得直,坐得正,最最痛恨就是这种,这阔是全人类的艺术瑰宝,谁偷就是个狗日滴仙人板板!”李老师声音大,脾气急吼吼。
“好的老李,相信你。你先别激动,咱都是配合警方工作。监控归监控,警察同志要的是证据,咱们工作室要查还是得查的。”馆长说完,见老李还板着脸,便把他拉到一边开导:“万一有谁把画栽赃到你工位上呢?到时候你抗拒搜查,还真搜出来,那这事儿性质就变了。”
“也是哦,”老李眯起眼睛寻思半天,大腿一拍:“查就查!有一件,别跟上次一样给我弄的鸡飞狗跳,妈的那帮瓜娃子,再动爷爷东西我上手给他们松皮!”
“你放心,放心哈,这回一定给你保持原样,要不扣他们工资。”
警方搜查完大小纸片、各样裱画板、库房画册,没有真画的踪迹,马馆长一顿安慰李老师才把他送走。
霍惊云突然想起什么,马上吩咐:
“老杨你给夏亮打一电话叫他过来,以防有意外收获咱们措手不及。”杨泽去打电话,霍惊云又对谭经理说:“叫挂画师傅!”
杨泽打完电话两手一摊:“老夏在另一个现场,那边打死人了,一时半会过不来。”
“今儿是怎么了,案子全挤一块儿。”霍惊云咬了咬嘴唇。
只见谭主管手机吧嗒吧嗒摁,然后又打了个电话,跟霍惊云说:“维护部门经理说,徐师傅现在吃饭去了,要不叫那几位保安,都候着呢。”
“也是,到饭点了。”霍惊云话里有话,右手摩挲着下巴。
“是,要不二位警官也先吃顿便饭?”馆长提议。
“到饭点儿了,怎么徐师傅吃饭去了,保安都排队等着?”
“这个……哦,换他们班的来了,这几个保安一直很敬业,知道后面有问话,就一直等
着。还剩最后一位保安了,咱先问着,徐师傅吃完饭马上问?”谭主管说。
没想到手下人这么不给力,馆长有些生气:“小谭,你带几个人亲自去,赶紧叫他过来,什么事有这事大!”谭主管也急了,忙带上几个保安分头寻找,展厅广播也开启了:“徐敬业师傅,请尽快来二层5号展厅。”广播3遍以后,人还没来。
这时,后台调看监控的小崔来电:“霍哥奇了大怪!监控里显示,徐敬业进了裱画坊以后就没再出现,出口监控我也一帧一帧细看了,徐敬业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霍惊云瞳孔“倏”地变大:“去裱画坊。”
地下一层的工作室里,李先一正摘了助听器,戴着老花镜沉浸在裱画的世界。他是个左撇子,只见他正左手拿刷子,蘸水后小心翼翼为泛黄的老画除污渍,嘴里还念念有词儿:
“这幅多亏没裱起来,就这么在背面刷一遍水,干透了就没水渍咯,漂亮噻!”
原班人马杀了个回马枪把他吓一跳,登时往后一撅椅子,冲到门口喊:“还叫不叫人干活了,啊?老马——!”
“徐敬业人呢?你把他藏哪了?”马馆长问。
“我藏他?藏他干什么呀我,他又不是你那宝贝名画!早上叫我修仿画那时候来过一趟,后来就走了噻,我说马馆长,当时出了狸猫换太子,你可是叫俩‘懂行’的亲自来鉴定的,不关我事。”‘懂行’俩字儿他咬得很重,听起来意味深长。
“他朝哪个方向走的?”杨泽问。
“当时咱们眼睛都瞅着假画嘛,根本关注不到他喱,兴许走了噻。”
“除了那门,还有别的出口?”杨泽指了指暗蓝色防盗门。
“没的。”
霍惊云走到李先一前面站定,他的目光凶狠如狼,简直要穿透李先一的五脏六腑,对峙大概1分钟,他指着工位冷硬问道:
“可以坐吗?”
没等李先一回答,霍惊云大马金刀坐下去,长腿微分,上身后仰靠在椅背上,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扫视四周,跟个红外线扫描机似的,不放过任何过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