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媺落水一事,众人自是再无心思听曲赏景,无不暗觉奇怪。
韩娥便对阳信公主说道:“方才桥边有处莲花开得极好,却被一丛矮树挡着。我都瞧得入迷,脚踩进滩边泥里都不知。想来李家妹子跟我一样,看花时一不留神这才落水的。”
阳信公主“嗯”了一声,转头看了丈夫一眼。
夏侯颇便命道:“你们马上遣人,将岸边那些杂草乱树全清掉。”
苍头僮仆们应着,即刻便有人去清理池畔了。
霍去病走到阳信公主与夏侯颇身边,施了一礼,向二人告折断桥板之罪。
阳信公主微笑道:“多亏你这一手,我们这儿的桥才能帮忙救下人。想来,它跟着骠骑将军,也能成了有功之物!”
夏侯颇亦道:“若不是有将军出手,又急中生智,眨眼间便救人上来,我们只怕还在桥上干瞪眼呢!何罪之有,确是有大功!”
霍去病只道:“我只是因离得近,才比旁人去得早了些。若不是有贵府船只在,我可要丢大丑了。”
眼见霍去病毅然出手救人,却如此谦逊,阳信公主与夏侯颇越发感激,而旁人更是早就赞不绝口地夸奖起来。
赵破奴高不识仆朋与赵安稽四人,眼见其他宾客极力称赞骠骑将军好本事,彼此相视微笑。
霍去病见公主夫妇吩咐下人去备车马、好送客人回府,他退步向后,站立片刻,这才不动声色地走开。
才一转身,却见诸邑公主走到面前,手中拿着一方素绢,低声说道:
“你的袖子都弄湿了,快拿去好好擦一擦吧。”
“只是小事,不要紧的。”
霍去病婉言谢过,绕过公主,走到霍止瘁与卫思身旁。
卫思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霍去病的手臂和双脚。从下到上,打量一番,她忽然开口道:
“我懂了!你是天上长翅膀的羽人!”
她说完,也不理会旁人,继续自言自语道:
“难怪你会飞……呼呼呼,飞起来喽!”
霍去病见大母不曾被惊吓,微微一笑,看向霍止瘁。见对方出神地看着自己,忙问道:
“你怎么了?”
霍止瘁摇摇头,心里却想:原来你真有这么厉害。
她眼见霍去病从离桥、落船、伸桨,一气呵成,绝无半点迟滞。功夫之妙,当今世上,恐怕除了卫青,已无人能及。
更兼霍去病虽一力救人,但事后却低调推让,绝不居功,这让霍止瘁对他更是另眼相看,敬服之心油然而生。
因突然出了这么一桩事,众人见主家因要照应李媺父女,自是无心再宴,于是主动向公主夫妻请辞。
夏侯颇与阳信公主向客人们谢罪,约定改日再相邀一聚。
因车驾未齐,阳信公主请客人们各自回到之前更衣歇息的偏室中,待备好车马再行出门不迟。
霍去病将霍止瘁与卫思等人送到偏室,让她们在内歇息。
他令麾下二赵高仆四人,各自先行回家。
四人哪肯离开,定要护送霍去病兄妹回卫府。
霍去病见他们坚执不从,也不勉强,便令二赵守着偏室,高仆二人则往前庭,亲自催促车马,以便早些回去。
霍去病自己则前去见公主夫妇,当面辞别,又深谢主家殷勤款待。
告辞过后,霍去病因记得府中路径,又知他们这儿正忙着,便不要僮仆领路,独自朝后院处而来。
才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听得路旁花间似有响动。
霍去病不理,照旧大步朝前。忽然间,他身后“哗啦”一声,有人从后头越花而出,急叫一声:
“表兄!”
霍去病回头,只见诸邑公主脸红气喘,快步而来。
霍去病见是她,便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难道是长公主有何吩咐?”
诸邑公主摇头,她站定下来,额上香汗迭出,脸蕴红晕。
“难不成是李家女子有伤?”
诸邑公主仍是摇头。她喘息片刻,方才说道:
“他们都无事。是、是、是我……有话想找你说……”
霍去病听了,便默默看着她,等其开口。
诸邑公主此时又迟疑起来,良久都不曾说话。
霍去病见状,又见她身边不带仆婢,更感奇怪,便问道:
“你今日是怎么了?莫非是宫里有事?”
“不是宫里,而是我……我、我要嫁人啦!”
霍去病闻言,这才明白过来。他点点头,说道:
“原来是陛下已有恩旨。这样最好,陛下选定的夫婿,必然是才貌出众的青年豪杰。是哪一家的公子才俊?”
“……是乐成侯。”
诸邑公主一边说,一边却抬起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面前之人。
霍去病被她看得好生奇怪,只得说道:
“待我回去,禀过舅舅,定会亲来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