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睡了多久?”
“有两刻了。”霍止瘁想起一事,看向隽方:“隽姆,你怎的去了那么久?”
隽方才要开口,便听得霍去病说道:
“我去见卫长公主时,隽方因去复命,被她们几个叫住,倒说了不少话,我只在一旁听着。”
霍止瘁早知隽方与公主们相熟,因此听了这话毫不意外,便不再追问。
又守得一阵,卫思醒来,歇得半刻,与霍止瘁等人玩闹一时,精神一来,又嚷着要看鱼儿马儿。
于是霍去病与霍止瘁一边安抚着卫思,一边领着她出来闲逛。
直到看见池里大群鱼儿游来游去,卫思这才欢喜,在岸边不住徘徊。
恰好此时公主等人得知卫思已醒,前来探望。于是众人一道,赏玩此处风光景色。
霍止瘁无意一看,见旁人较远,无不有说有笑。
离她颇近的李媺却是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不禁多看了对方好几眼。
她便低声问隽方,可有瞧见李家女公子的异样。
隽方微微摇头,以示并无什么异样。
霍止瘁正觉得纳闷,忽然袖子被人一扯,原来是霍去病拉她过去,边走向池畔阶旁边说道:
“我瞧见一条金色的大鱼,在里头游来游去,好似一条小船。你也过来瞧瞧。”
霍止瘁听得有这等稀奇物件,哪肯落后于人,连忙凑近细瞧。
她半蹲在岸边,看了好一阵子,只见水波清澈,随风荡漾。里头的鱼儿东一群西一群,这里游一会、那是飘一刻,好不快活。
但无论怎么瞧,她始终不见有那金色大鱼,便抬头问:
“鱼在哪儿?”
“既是这么大的鱼,好比鱼中之王。既是鱼王,就更自重身份,轻易不愿抛头露面。你想看,须得心诚,好生安静多待一会儿。”
霍止瘁扫了霍去病一眼,嘴里嘀咕,但还是低头安心观察鱼群。
两人并肩俯身在岸侧,看个不停。
隽方见状,松了口气,心想:“也难怪少君侯不肯出席旁人宴请。他凡是到了这等场合,总有怀春少女刻意求见或是示爱。久而久之,他对此极不耐烦,也就不愿再在外饮宴了。”
隽方如今只盼李媺能尽早振作精神,不要再自苦下去。
毕竟,和她有着相同经历的女子,在长安城内,不知凡几。
霍去病对她们吐露的相思爱意,只当无事发生,从不曾有一语外泄。
因此,众多知难而退的女子,旁人更是绝对无从知起她们与霍去病的这番经历。
隽方看得一阵,见李媺虽是闷闷不乐,但坐在倚栏处,偶尔与夏侯妍低声说一两句话,倒无甚奇异之处。
隽方回过头来,便见郭兆双也朝这儿张望。她不时瞟着李媺,嘴角微翘,似笑非笑,仿佛对这位一直不曾来往的祖母外家亲眷颇为关切。
李媺却留意不到旁人的目光,仍旧只与夏侯妍窃窃私语。
夏侯妍知她心事,也不好提起,只得用别的事情来引好友不住闲聊。
此时日照当空,万里无云,但因园中树木幽深,池水清涟,因此诸客丝毫不觉炎热,反倒有心细赏这园中诸景。
阳信公主向汝阴侯低语数句,夏侯颇微一点头,朝众人笑道:
“此处虽在池畔,未免地方略狭。烦请移步于朱雀桥上,那儿远眺更显开阔。”
众人纷纷道谢,谦让一番后,请夏侯颇与阳信公主在前,众客跟随,诸多奴婢在后,往桥边而来。
卫思因要看鱼,在池边不肯离开。幸好有隽方说了几句,引起她兴致,她这才高高兴兴蹦起来,要跑到桥上看鸟。
众婢女仆妇们连忙跟上,隽方在旁也软语劝慰,这才让卫思放慢了脚步。
霍止瘁落在后头,霍去病则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绕过岸畔石径,前方花树掩映。忽然,众人眼前一片开阔。只见一座漆桥横驾于水面之上。
桥身黑底彩漆,绘有四神图案。桥上栏杆凡镂空镌刻之处,皆是翩翩起舞的朱鹮。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仿佛真有一群神鸟聚集于此,为来往之人驾起一座彩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