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上得楼来,进了卧室中。隽方与一众贴身婢女们安静向她行过礼,抬头后,众女都不觉一愣。
霍止瘁上前看了看卫思,一回头,便见众女纷纷低头,连忙收回刚才惊讶的目光。
她顺着众人的视线下移,看着自己珠串,这才察觉,这颗红宝石的确惹眼异常。
“这么看来,之前我回来的时候,别人也在看它……”
霍止瘁正想着,却见隽方却不曾移开视线。她仍旧用那双大眼睛,冷静地审视着霍止瘁新得的首饰。
“隽姆,你认得这个?”
霍止瘁见她不曾回避,便主动相询。
隽方摇摇头。“妾身不曾见过此物。”
“那你能不能帮我瞧瞧,看看这物件是产自哪里?大概价值多少?”
隽方这才膝行上前,坐在霍止瘁对面,接过她解下的珠串,凝神打量。
她越看越是眉头紧皱,神色不解。
最后,隽方双手托着珠串与那红宝石,还给霍止瘁,低头禀道:
“妾身孤陋寡闻,实在不识这红色石头出产何地、有何来历、价值如何。”
“这些玛瑙珠子,从小到大,颗颗浑圆,色泽红润,应是哀牢国一带所产。据闻那儿的玛瑙所产极少,却全是上品。”
霍止瘁见她能说出玛瑙的来历,与卫青之前所提吻合,很是佩服,连连点头,说道:
“你猜对啦,这个听说就是哀牢国那边传来的东西。依我看,这颗红宝……红石头,多半也是产自那里的。”
隽方思索的目光盯着红宝石,不觉叹道:
“与玛瑙相比,这红石子当真红如鲜血,却又通体透澈,实在稀奇!”
孟婴、楚客和田生她们,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一时间不由得啧啧称奇。
霍止瘁便向众人说道:“这是舅舅送我的。他说我这儿虽有不少玉佩,可就少琉璃珠子,因此便让我拿着这个。日后要是见外客,就能派上用场。”
隽方应了一声,停顿片刻,方才又道:
“女公子,妾有一语,想向您进言。”
霍止瘁便转身看向她,隽方毫不犹豫地道:
“此物华贵无伦,确是珍品。若是宴客,佩戴为佳;若是女公子出席隆重场合时,依妾愚见,还是玉佩为上。《玉藻》中有云‘凡带必有佩玉’,此方为礼仪也。”
霍止瘁听了,却不开口。她眼珠转动,溜了眼隽方,才道:
“不能戴?这……只怕不大好吧!我还想着,日后面圣或是进宫时,戴上它,该有多好看!”
隽方身子微倾向前,语气更为凝重:
“女公子若喜欢,在家中或是见亲友近客,都无不可。但宫禁森严,乃是至尊居所,若有半点失仪,只怕女公子颜面受损,更连累卫府声誉。还请女公子三思!”
说完,隽方向霍止瘁一低头,竟是叩请她改变主意。
霍止瘁见她为人行事,真与那些诤臣无异,忍不住笑道:
“行啦隽方,我听你的就是了。快起来吧!”
隽方抬头,见霍止瘁嬉皮笑脸的,顿时明白过来。她目光锐利,向少女横扫而来。
“女公子,请自重!”
“在家里,说笑两句怎么啦!”
“妾身焉敢与女公子作此戏谑之语。”
两人正说着时,听见屏风后传来卫思的喃喃声。她们移步过去,守在两旁,又过得一阵,卫思才渐渐醒来。
卫思一睁眼,左右乱望。眼见霍止瘁就在身边,她露齿一笑,又伸了个懒腰。
卫思起来,众婢上来为她梳妆。
卫思如今逐渐适应了她们的举动,也不在意,只是朝着一旁的三只大娃娃笑道:
“你们早啊,阿红!阿灰!阿绿!”
三只穿着绢衣的布偶,在卫思口中,俨然是她的玩伴好友。
卫思还按照自己的习惯,给它们取了名字。霍止瘁也没意见,所以,现在西右小院上下,人人都以卫思所起的名字,来称呼布娃娃。
到了夜里,卫青带着孩子们,一同来到西右小院,陪着卫思一起进膳。
霍止瘁见霍去病不在,便问卫青。卫青只道:
“他说最近军中事多,之前又落下不少,因此这些时日他要么便在五柞宫练兵,要么回长安也是进宫中,被陛下召见。所以这几日他都不回来。”
霍止瘁曾听隽方提及,未央宫不仅规模极其宏大,里面除了天子和后妃们的居所外,所有为皇家服务的官署和部门都在其中。
这一点其实后世的紫禁城也一样。虽然提起皇宫,现代人普遍第一印象就是禁止除皇帝以外的一切男性进入其中。
但事实就是,明清时期的紫禁城,北边的三宫六院才是后妃们的集中活动和居住场所,外人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