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义纵这等天不怕、地不怕之人,竟如此惧怕自己的妻子,在场无论是汉兵还是匈奴人,都是暗暗好笑。
霍去病却是仍不松懈。他盯着阿妁,又再逼问道:
“你说对长陵之事毫不知情,为何偏偏会在这几日里在这儿转悠、还被他们怀疑以致将你囚禁起来?”
“无论你是何人家眷,眼下你不得证明自己清白,那就跟着我们回长安一趟!”
“待到查问清楚一干反贼,证实你的确与此事无关,再放你走不迟!”
霍去病话音刚落,披发男等人,已经站在阿妁身旁,准备将她拿下。
阿妁那双八字眉皱得更紧,她搔搔脑袋,不解道:
“人在长陵就是贼?唉,哪有这道理的……”
霍止瘁正要帮忙解释时,却听得山石后义纵忙道:
“将军、将军!不关她的事!她不是反贼!绝不会造反!”
众人一看,见义纵心急之下,竟然从石头后露出脑袋,朝霍去病不住恳求。
但他还是怕得厉害,因此仍旧躲在原地,不敢过来。
霍去病冷哼一声,只道:
“义纵,你担心妻室,但她既与此事有关连,那就不能放走她!等问明过后,只要你妻子与反贼确无联系,我们自然会将人完璧归赵。”
义纵闻言却是越发急了,他挪动着发软的双脚,像喝醉的人似地赶到霍去病身旁——却仍旧不敢靠近阿妁——连声道:
“将军,这位不是我妻子!她是我亲姊!她姓义名妁,乃是当年侍奉过皇太后陛下的女医!”
“我阿姊对太后与天子忠心耿耿,在新城出任巫祝,也是奉了皇太后陛下之命。她对大汉绝无二心,日月可表!请将军明察!”
义纵两脚抖如筛糠,也不知是因为着急还是害怕。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霍去病不住磕头。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惊讶的目光,都纷纷聚集在这个一脸愁苦、平平无奇的中年女子身上。
霍去病听得“义妁”二字,忽然想起皇后曾对自己提过的宫中往事。
他好奇地打量着义妁,问道:
“你真是太后陛下身边那位以针灸之术闻名的女侍医?”
霍止瘁得知阿妁竟然和义纵是亲姊弟,也是非常意外。
她左右看去,见义纵满脸胡子,根根分明怒张,浓眉上扬,显得极是粗犷。
而阿妁两条长眉斜斜下垂,两边嘴角像是永远坠着看不见的秤砣。兼之她容貌秀气,与义纵截然不同。
“你们是姊弟?”
面对霍氏兄妹的问题,阿妁却是一脸坦然,她指着义纵说道:
“不错!这家伙正是我不成气的弟弟!”
她此时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用并非是开玩笑的语气对霍去病道:
“将军与其怀疑我,倒不如将这家伙先捉起来。他最爱惹祸,眼下虽然当起官兵,但只怕一转头,又想当强盗。迟早会惹事,因此还是先将他拷起来的好……”
义纵因有霍去病在,胆子壮了不少。
他朝亲姊一瞪眼,挺了挺胸膛,怒道:
“我当年得大将军点化,早就不干那没本钱的买卖了!你还好意思说我?!要是没我,你怕是早就把命送在这儿了!我还没问你呢!跑来这儿作甚?快快从实招来!”
阿妁半眯的眼睛只朝他一看,义纵当场泄了气,一边嘟囔着一边飞快爬到霍去病与众人身后。
霍去病虽知对方身份无误,但不理他们争执,仍是追问对方来此的目的。
义妁叹了口气,便道:
“我混进长陵,当真不知姓田的造反。而是为了查失婴案来的。”
“之前长安城中,屡有百姓丢失婴孩,官府曾四处搜寻,但并无他们的下落。”
“其后长安城严查一番,失婴案便鲜有发生。不过,在这新城当中,近一年来,又有好几起案子,我查过那几户人家,得知他们都曾偕同孩儿曾在事发前来过长陵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