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淘气的!又想着要吃的啦?不急,待会儿自然能让你们尽情地吃!”
黑袍男也上前两步,站在她身旁,仿佛是在担心那母狼会突施袭击。
珊麻哥朵抱着儿子,她对眼前的血腥场景却并不怎么在意。
由始至终,她的目光都不离阴钰主仆二人。
田恬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恶心的气息,慢慢踱到田武面前,挥手示意众兵让开。
他一脸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还不肯张嘴?”
田武的目光,从地上那些鲜血处移开,缓缓上抬,最终落在田恬面上。
田武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整个人看上去,竟是在短短一夜间就老了十岁。
田恬看其模样,知道他已是恐惧到了极点,不由得笑道:
“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只要你——还有你们——”
他提高了声音,让那几个男女俘虏也可听清。“你们乖乖说出何人放你们进来长陵邑的,我就饶你们性命,只与那人算帐!”
旁边数名刚被押来的囚徒,早已鸦雀无声。只有阿妁还在无声地叹气,脸容愁苦无比。
田武双唇发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来:
“……好,我说,我全都说!”
他瞟了眼田恬,低头又道:“我被绑得久了,烦公先为我解缚。待我整理好衣冠,再向公一五一十详细禀来!”
田恬听了,立刻便向他身后一人叫道:
“千秋!你快快为他松绑!”
高寝郎田千秋听了,微一哆嗦,随即低头应诺,与两名士兵过来为田武解开那些粗大麻绳。
田恬打量着魂不守舍的田武,心中甚是好笑:“哪怕你又想乱叫乱攀咬,我这儿有的是狼和人手,一人一狼把你撕成碎渣子!”
他如今因有倚仗,更无半点顾忌。更兼田武只得孤身一人,又手无寸铁,田恬愿将他松绑,自是有恃无恐。
田武被人除下身上绳索,他却无知无觉,仍是坐倒在地。
田千秋只得将他拉起,田武被凉风一扑,这才清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见诸兵士手执利器,山顶各处皆有豺狼在眈眈相向。
田武拂拭衣襟上的尘土,扶正了头顶的小冠。
他向着寝殿内深深一拜,之后又面朝东南拜倒,口中吟道:
“高皇帝陛下、吾皇陛下,今日小臣无能,不得再侍奉陛下耳……”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知他是因要背叛朝廷、投靠田恬,所以才装模作样,演了这么一出,好证明自己待皇帝有情有义。
卢不语吐出腹中那些酒肉之后,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他擦完嘴,瞟了眼田武,脸上似笑非笑,与虞毕对望一眼。
二人神色,如出一辙,仿佛都在说:
“瞧!哪儿来这么多仁人义士?不过都是摆出个架势,半推半就罢了!”
霍止瘁心中黯然,垂下眼,不好再看。
她自知人在面对生死关头,自保是本能。因此田武这么做,也不能怪他。
但眼见田恬和阴钰等人,笑得好生得意,她心里难受,压根就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
田武行过礼,他深呼吸一口气,忽然手中已多了根簪子,脚下生风直扑向田恬!
那些士兵本见他在喃喃念着什么,刹那间状若疯子般扑来,人人惊得呆在原地,毫无反应。
田武两眼通红,将簪子狠狠捅向田恬眼睛。田恬“啊”的一声惊呼,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回身便跑。
田武紧追在后,手中连刺,将簪子如短刀般疯狂挥舞。
其中一下,刺穿田恬后颈处肌肤。田恬觉颈后一热,只道自己已被刺伤,急忙大叫:
“救我!快救我!”
这时,周围士兵方才如梦初醒,数人挺起铁铩朝前疾刺。
只听得“扑”、“扑”两声,田武后背处,矛镡已经深深扎进肺中,但整支铁铩也因此所阻而无法完全贯穿了他的身体。
又是两支铁铩刺到,田武胸口腹部中刃,鲜血直流。但他依然脚不停步,企图扑向田恬,口中只道:
“杀贼!杀贼!”
众士兵哪敢怠慢,五六人剑起铩落,将田武砍成血人。
田武脚下一个踉跄,一手死死按着胸口的铁铩,似是想将那矛尖拔出,却是凝立不动。
田千秋看着他背上的已被血水浸透的矛尖,腿上一颤,拖着步子挪到对方身旁。
他举起颤抖的手,扶着田武的脸庞,只看了一看,随即放下。
“死、死了……回田公,他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