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奇怪地看了杨萝两眼,“姑娘,您不会是犯病之后,还得了癔症吧?怎么都不记得了?”
杨萝没有解释,“或许是吧,都记不得了,你来说。”
玉青傻乎乎的也信了。
说起这件事情,玉青又垮了脸,“姑娘,您娘家有位表哥,才华横溢,开春之后就要参试春闱了。”
“三日前,表少爷托人给姑娘带了东西过来,因为是个生面孔,又被夫人身边的人撞见了,偏说您同外男私相授受,告到老爷那里去了。”
“夫人是继室,年轻貌美又有手段,自然笼络了老爷的心,她说什么,老爷都信,就是不信姑娘的话。”
说起这个,玉青气愤至极,“夫人说要遣您去大相国寺清修,偏偏老爷还答应了!这都要过年了,还把姑娘撵出去。”
杨萝大概明白了。
李君慈在家里是个不受宠的庶女,又被继母视为眼中钉,因为表哥赠物却被污蔑为私通外男,被遣送到大相国寺思过。
而这些杀手,只怕也是这位继母雇佣来的,为的就是取李君慈的性命。
只是,如果只是为了嫡庶之争,继母已经占了上风,李君慈在李家被她打压,没有道理还要她的命,这对继母又有什么好处?
杨萝看了一眼懵懂的小丫头,没有问出这个疑惑。
或许还是要寻机回李家一探究竟,她既然占了李君慈的身体,自然有责任查清此事。
杨萝蓦地松懈下来,心脏却开始剧烈跳动,眼前阵阵发黑,头脑嗡鸣。
玉青吓了一跳,连忙爬回车厢翻出包袱里的药瓶,倒出一颗药丸给杨萝服下。
过了片刻,杨萝才感觉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杨萝抚着胸口问道:“我这是什么病?”
玉青害怕得快哭了,道:“姑娘从娘胎里带来的心悸之症,从小到大喝了多少药,都不见起色。”
杨萝第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孱弱。
她摊开手,虎口撕裂阵阵发麻,隐约有血丝溢出来。
果然是闺阁小姐的身体,不如她的耐摔粗糙。
杨萝收回手道:“去大相国寺吧。”
玉青看了眼马车,为难道:“姑娘,咱们也不会驾车,怎么去大相国寺啊?”
杨萝转了转手腕,道:“无妨,我会。”
玉青:?
杨萝单手拉起缰绳一挥,“驾。”
马当即拉着马车一路狂奔而去。
玉青急忙抓住门缝稳住身子,“姑娘,您慢点啊!慢点!”
等到马车停在大相国寺的门前,玉青腿软地扶着车辕下车,趴在一旁干呕起来。
杨萝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玉青平复了些许,但脸色还是不好看,朝杨萝摇摇头道:“我没事的姑娘。”
杨萝收回手,走上前去叩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双手合十朝杨萝拜了拜,“施主安。”
“小师父安,”杨萝也双手合十行礼,“我是李家七女李君慈,奉父母之命,前来大相国寺为家中祈福。”
小沙弥愣了愣,道:“施主,今日大相国寺并未收到消息,有贵客前来祈福,不知施主是否听错了?”
杨萝微微挑眉。
玉青急道:“怎么会呢?临走之前,我们夫人还说,大相国寺有人接应的。”
小沙弥还是说不知道。
杨萝比玉青看得清楚,想必她那位继母,没有想过李君慈会在十二个杀手的追杀下有活命的机会,所以根本没有在大相国寺打点。
杨萝适时示弱道:“小师父,如今更深露重,我与侍女两个弱女子也无处可去,我的手还被树枝划伤了,出家人慈悲为怀,不知可否请小师父收留一晚,明日我便去信家中询问缘由。”
小沙弥见杨萝的右臂布条被鲜血染红,犹豫片刻,还是于心不忍地妥协道:“好吧,你们随我进来。”
小沙弥给她们准备了一间干净的禅房,还给了杨萝一瓶伤药,嘱咐她们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了。
玉青拿火折子点了蜡烛,暖黄色的光晕瞬间照亮了室内。
“姑娘,还好你聪明,不然咱们今晚可要露宿街头了。”
玉青端着烛台转身,却见一柄锋利的匕首架在杨萝细白的脖颈上。
玉青差点失声叫出来。
“如果不想死,就把嘴巴闭上。”那人沙哑着声音道。
他面具覆面,挟持着杨萝站在光影交界的地方。
玉青吓得直哆嗦,捂住嘴巴半句话也不敢说。
与此同时,一批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追着潜逃的凶犯来到京郊,却发现一地尸体。
荣齐蹲下去探尸体的温度,道:“大人,还有温度,应该是刚死不久。”
荣恩一撩斗篷单膝跪下来,绣春刀柄挑开了尸体的衣物,露出一道半寸长的致命伤疤。
荣恩瞳孔一震。
刀自上而下斜斜插入死者的心脏,角度刁钻狠辣,一击毙命,非武功高强经验老道之人不能为。
而且……这样的贯穿伤,对荣恩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个世界上,唯有一个人擅长反手用刀,斜劈毙命。
那就是已经死了三年的前任锦衣卫指挥使——杨萝。
她回来了吗?
死人怎么会死而复生呢?!
荣恩心头惊疑不定,如鹰隼般的眼神阴狠地盯着这个伤口。
“大人,有马车行走的轨迹,看方向是……大相国寺!”
荣恩抬头盯着不远处的高山上耸立的罗刹古寺,冷冷地吐出一个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