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孟秋帆,正抱臂靠在门边,阴郁的盯着我们。
我呼吸一滞,心说糟了,这王八蛋怎么没滚去防守!
谢宁轩立时将我掩到身后,高叫了声:“梁戈!”
孟秋帆重重嗤了一口:“你刚把金权气晕,还指望梁戈来救你?金权妇人之仁,活该!我说的吧,就该直接杀了你俩!还搞什么冥婚,吃饱了撑的。”
说罢,他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竟就朝我二人逼来。步伐稳重、缓慢,死亡的压迫感如山洪滚滚而至。
谢宁轩唯有护着我往后退,一面厉声道:“孟秋帆,你酿成的人命官司不少,但至少你没亲手作恶,手上没沾过血,你真的要犯下杀人重罪?”
孟秋帆冷笑:“没沾过血?我在边疆立下赫赫功劳,亲手砍杀数十头颅!那时候你在干什么?养尊处优,当你的金贵少爷!偏查个案子,揪出何家小儿便是,还要咬着不放!老子功名都没了!”
怒火上头,他真的会杀了我们!
谢宁轩仍不放弃,还在周旋。“礼部只是刚收到旨意,尚未落定。你放我们走,此事我帮你去回转。”
“回转什么?你骗黄毛小儿呢?圣旨以下,纵使是你,也无法改变!何况你就是始作俑者,我还能信你?”
“我身为京城府丞,查案是我的职责,并非刻意针对你。你我之间没有私仇,我……”
“没有私仇?笑话!”孟秋帆眼中全是怨毒,步步紧逼,“老子有今日落魄,全拜你这个混账所赐!还有这个贱女人,一样的……”
“你放了她!”谢宁轩怒喝,“这不干她的事!案子是我查的,卷宗是我递交的,孟老知道的一切,也是我告知的。此事不干羽书……”
“嗬,好一对情深意重的鸳鸯。”孟秋帆打断,露出嘲讽的笑,“既是郎情妾意,免得你们泉下孤单。还是我做好人,直接送你们一道去死!”
说罢,他扬起手臂就朝谢宁轩砍去。后者已有防备,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死死的抵抗着。
“羽书,快跑!”谢宁轩朝我大吼。
然而我们被孟秋帆步步紧逼,此刻已迫至高堂尊位处。我被压得后仰靠在方桌边,腰都要碾断了,根本无法抽身。
扔出灵位的窗户就在十步之遥,我眼睁睁看着,就是逃不过去。
真是傻了!刚才第一时间就该逃走!
桌子被压的直晃,桌上一对红烛砸了下来,滚到我的手边。我顺手抄起一个,猛朝孟秋帆丢去。
他正用狠劲压着谢宁轩,匕首逐渐逼近。到底是武举人,无论力量还是技巧,都不是普通人能对抗的。匕首距离谢宁轩的咽喉,已在咫尺之间。
我吓死了,幸而我准头一向不错,惊慌之下丢出的蜡烛台虽偏了些,却也砸中了他。
这年头的蜡烛都是插在蜡烛台上的,为了方便插入,烛台尖很利。
我抛出的瞬间并没有思考那么多,然老天有眼,蜡烛台砸到他耳朵之时,蜡烛被撞掉,烛台尖不偏不倚划破了他的耳朵。
孟秋帆吃痛,双手不自觉回缩,刀尖偏离的一瞬间,在烛台掉地冰冷的金属碰撞声中,谢宁轩终于捕获生机,侧头避开了生死危机。
他拉着我侧身堪堪避过匕首,就往外逃。然而耳朵轻伤,怎么可能阻止孟秋帆的杀意,只会更激怒了他。
不过逃出两步,致命追杀已来。
一阵劲风扑在我的身后。是谢宁轩余光扫到,瞳孔骤然紧缩。他用力将我猛地甩出。我本就重心不稳,这下更是直接扑向左侧的座椅,被撞得眼冒金星。
同一秒,一声微弱而又刺耳的“噗”声传入耳朵,我立时如坠冰窟。惊恐回头,灵魂都被冻住。
“谢宁轩!救命!救命啊!”我疯狂的大叫起来。
如慢动作一帧一帧放映,我亲眼看到一股鲜红的血液喷射出来。谢宁轩的身影犹如被伐倒的大树,缓缓倒了下去。
匕首埋于他的腹部。
“啊啊啊啊啊!”血气直涌入喉咙,我不受控制的尖叫出声,回身朝谢宁轩扑去。
我用手捂住他的伤口,眼泪疯狂滚落,与鲜血交织,浸染我的手掌,好像能穿进毛孔,压迫住我的心脏。我仓皇、惊骇、不知所措,像江海中一叶小舟,被狂风暴雨卷裹着。
“谢宁轩,谢宁轩!天哪,你撑住,你撑住!”
然谢宁轩的嘴唇,已渐渐失去血色。他依旧强撑着对我说:“快、快跑,羽书,快跑!”
孟秋帆却不会放过我们。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写满了偏执和仇恨,再一次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面前。
谢宁轩挣扎爬起,仍试图挡在我的身前。孟秋帆蹲身逼近,倏地出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覆在我正捂住谢宁轩伤口处的手背上。
匕首尚未拔出,他就带着森森笑意,在我震动、骇然、大惊失色中,将匕首又往深处推了推。
血液,无穷无尽的的血液肆意漫出。温热、血腥,燃烧着我的大脑。
“操你妈的!”我被眼前景象和谢宁轩愈发涣散、不受控制的呻吟刺激,眼看他再也承受不住陷入昏迷,我终是被强烈的恨意裹挟。
我伸手就朝孟秋帆俊脸扇去,哪怕这是不明智的。
我想狠狠扇烂他人模狗样的面具,我想狠狠撕破他人面兽心的伪装。
只是远远扫到他的汗毛,我手掌上的血溅去几分。雪白无暇的肌肤,在艳红浓郁的妆点下,他此刻,就如地狱走来的恶魔。
我甚至没有打到他,他已经伸手朝我的颈部扼来。呼吸瞬间被剥夺,我立时感到从咽喉下至肺部一连带火辣辣的疼。
孟秋帆得意的看着我,垂首贴近。他用悦耳的嗓音,如恶魔在低吟蛊惑:“你不是为何氏愤愤不平,怜悯同情吗?你不是质问我为何残忍对我的发妻?你不是讽刺我不是男人,没有能力吗?贱人!带着你该死的好奇心,去和地下的何氏团圆吧!”
手倏地用力,我的眼前出现无数麻点。完全是出于求生欲望,我伸手扒住他的手,使出全身力气去抠去拽,无济于事。
血腥气弥漫,我不知道是谢宁轩的血,还是自己口中溢出的血沫,我已失去判断。
两手胡乱挥舞着,我自地上疯狂的抓着找着,试图找到任何能反击的物件……呼吸愈发困难,我甚至感受不到身体还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