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唏嘘又问:“那、那先帝也不制止?”
贤太嫔垂下眼眸,已被往日不堪回忆扰乱心绪,只说:“先帝宠渥,又有什么在意的。罢了罢了,旧事莫再重提了。”
这才刚挑起话题,还没聊到核心人物呢呀!
郡主很不甘心,忙又试探着丢出几个问题,贤太嫔却已伤神忧思,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不多时,当嬷嬷取来了安神汤,贤太嫔就喝了去小憩了。
我和郡主只能告退,两厢对视,皆是垂头丧气。
“义妹,现在怎么办啊?贤太嫔这儿问过一次,就不好再问第二次了,否则她也该察觉了。”
是啊,我也头疼呢。
“只能且先等等了。太妃这条路不能放弃,还是得找机会再探。”我抬头看了看日头,“快到午时了?姐姐,不如这会儿去趟未央宫吧。你不是说,贵妃与你关系融洽吗?”
“是融洽没错,但朱雀宫影子都没了,去了做什么呢?”
“去走走。”
“走走?”
“嗯。”我点头道,“你可还记得,静太妃临终的供词说,她是从珍妃宫中出来回自己寝宫,路过朱雀宫,一时心绪波澜,这才进去。可在内廷司中,我看到一张先帝时期各妃嫔寝宫的舆图,好像方位不太对。”
“哦?难道静太妃说谎了?”
我不置可否,耸耸肩道:“高岭之变废后烧的宫殿不止朱雀宫一座吧?或许前后的寝宫布置有些变化,仅凭一个未署年份的舆图,不能确定。我说走走,就是想丈量清楚距离与方位,之后还得再去找详细舆图。”
郡主听明白了,带路朝一侧拐:“那行,那就去呗,找贵妃蹭饭吃,还不是小事嘛。走,这边,穿过这个花园就到了西六宫。”
说着,我二人便携手往花园中去。正值春分来临,内廷司安排太监们为花园换新,重新植木种草,此刻,不少花木种到半截,瞧工程量,或在月前就开展了。
方才郡主说,这条路是从东西六宫通往慈宁宫寿康宫一带的必经之路。或是怕白日打扰主子们经过,换新工作都停了下来。草屑灰尘也着意往道路两旁堆,不敢污了主子们走的中间。
今时今刻,我扮演着尽职的丫鬟,自然是靠着边边行走,这一圈下来,鞋面都扑脏了。回去还得刷鞋,能不能早点睡?一天天的,我都要累出黑眼圈了。
我这厢有一搭没一搭,思绪天马行空跑偏着,没注意郡主越往花园出口走,脸色越是难看。直到她冷哼一声,我才魂归身里,下意识问:“嗯,怎么了,姐姐?”
“前面就是储秀宫。”
“储秀宫?储秀宫怎么了?”
“里面住了个我讨厌的人。”郡主翻个白眼,不屑地说。
讨厌的人?宫里还有这号人物?郡主不是和宫中女眷关系都处的很好吗?
诶,等等,慈宁宫的小丫鬟好像也八卦过,说有个人,“郡主不会给她好脸”。
难道说的是同一个人?
“茹贵人。”郡主吐出三个字,令我足足愣了半分钟,才想起来她是谁。
“咦,姐姐,你说的不会是绣花大赛那个茹妃,李怀远的妹妹吧?我记得她的封号就是‘茹’来着。”
见郡主点头,我又问:“她不是挺得圣宠的吗,怎么成茹贵人了?”
郡主冷哼一声:“还不是不分黑白是非,替李怀远那混蛋多次求情,惹怒了圣上吗?李怀远嫁祸我不说,还想杀我!圣上已经够宽容了,看在李家祖上堪舆有功的份上,没牵连李家一门。偏她得寸进尺,竟还敢为李怀远求情,自然就降级了。”
“哦!就这样降成贵人的啊。”
“什么呀,降成采女了!”郡主眼睛一瞪,“她这才知道收敛!看太后也生气不理她,又着意抄佛经、绣佛像、日日去佛前陪着,这才慢慢回转了太后的心思,得以于去年圣上寿宴大赏群芳,升回贵人之位。只是妃位,哼,想都不要想,绝无回升之日。”
额,凶手固然可恨,可凶案与茹妃又没关系。那到底是自己的哥哥,一时惑于情谊,替哥哥求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并不算过分吧?
然而我觑了眼郡主的神色,还是默默吞下了劝词。
郡主眼中俱是寒色,五指都握了起来。
李怀远杀了与她心意相通的邱子昂。人去楼空,自此心亦沉寂,再无花开之日,能不恨吗?
念及此处,我倏地想起了那日来慈宁宫的宫装女子身形,果然在记忆中有些熟捻。
原来来的就是茹贵人呀。
难怪那日她将盒子呈给丫鬟后,便离开了慈宁宫,没进殿与郡主一道叙话。难怪小丫鬟晚上要背后蛐蛐她。难怪之后见到皇后平凡的姿色,我会下意识想起美人。
既知趣的走了,茹贵人想必也很清楚郡主对她的反感,那我们在宫中这些时日,应该是见不到她了。无妨,她与二十八年前的旧案也没什么关系,见不见不碍大局。
我这么想着,便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专注于陪郡主进入未央宫,与贵妃闲话家常。午饭后,我又拉着郡主在东西六宫好好绕了一圈,总算搞清了后宫格局与位置。
而谢宁轩的回信,就在我们正在东六宫溜达的时候,递到了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