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胡氏后来供称,动乱当晚,她对先帝起了杀心,知道他在朱雀宫与琳妃共餐,便在酒中下了毒。
“等一下,废后胡氏?毒酒?咦,你在金华找到的宫人冰清……”
谢宁轩微笑:“很敏锐嘛。不错,此宫人便是当年琳妃的贴身丫鬟之一。胡氏买通了她,给当晚酒中下了毒。”
我想了想:“但胡氏的目标是先帝呀。哦,琳妃是被殃及的了?”
谢宁轩侧了侧头,不置可否。“从胡氏与冰清口供来讲,她确实下了毒。但琳妃,却未必死于此。”
郡主懵逼:“这什么意思?”
三殿下没有回答,只继续讲述道:“当时胡氏一党认罪,此案便终结了,随后便是对逆党的洗血,这就不提了。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圣上登基那年。”
“登基那年?发生了什么?”
三殿下看向妹妹:“你应该知道,元谪太子死后,先帝又怒又伤心,此后多年未再立太子,直到他病危。”
“嗯,”郡主点头,表情也凝重起来,“那时与圣上争夺宝座的几位都颇有手腕,斗争激烈。好在圣上还是得到了先帝的首肯,拿到了遗诏。”
“可三王之乱后,先帝淑妃却爆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原来圣上登基后,与他夺嫡的几位兄弟并未放弃斗争,并在短时间内携手叛乱,史称“三王之乱。”此事还关系到齐王的找回与婚姻,谢宁轩也曾提过。
其中一位贺王,乃先帝淑妃之子,名望、权势最高,也曾最接近至尊宝座。
可三王之乱还是以兵败告终,贺王也就绝望自裁了。
闻得儿子死讯,淑妃大骇,披发裸足直奔太元殿,对太后与圣上又是揶揄又是谩骂。
除了诅咒外,淑妃还嘲讽圣上与太后多年来恨错了人,并自爆,当年琳妃其实是死于她下的毒药。
“什么?停停停!”郡主伸手示意,“我晕了。什么叫死于淑妃的毒药啊?不是废后下了毒吗?”
“废后的确下了毒,在酒中,目标是在朱雀宫进膳的先帝。”谢宁轩解释道,“但不知废后与元谪太子谋划的淑妃,当时也对琳妃起了杀心。偏偏就那么巧,同一晚,她也下了毒,在汤中。”
这次换我叫停了:“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琳妃死亡当晚,废后和淑妃都下了毒,虽然目标不一致,但先帝啥也没吃就走了,而留在餐桌前的琳妃,可能死于毒酒,也可能死于毒汤?”
“义妹总结的很到位。”三殿下颔首。
“可淑妃为什么要杀琳妃?”
“因为当年宫中最受宠的就是珍妃——哦,就是今太后——还有琳妃。淑妃对她二人都很嫉恨。虽然元谪太子地位稳固,其他有儿傍身的妃嫔在动乱前压根就不曾有过奢想,但母以子贵,淑妃也不敢轻易对珍妃下手。可琳妃毕竟只有一女呀,还每每谋得先帝怜惜,把自己这个皇子之母都压了下去,淑妃自然就想除之而后快了。”
谢宁轩接口续道:“但当晚听说先帝去了朱雀宫,淑妃吓坏了,她无心也无胆谋杀帝王。所以马上派下人假称皇子病重,欲引他们离开,好掉包毒汤。可谁知先帝离开,琳妃却没走。淑妃听到这消息,还以为天助她呢,便没有改变计划。”
“哦!”我听明白了,“所以高岭事变之后,此案本身是终结了的。直到圣上登基时,却又杀出来个政敌之母淑妃,反正也斗败了,死前说的也应该是实话。圣上自此获悉,其实琳妃死于淑妃之手?”
“没错。”
“可这有两个问题。”我忍不住皱眉,心中疑惑陡生,“第一,废后胡氏和淑妃都下了毒,圣上怎么知道琳妃到底死于什么?毕竟尸体都没了,无法验尸确认啊。”
“你问的没错,圣上当年也是存疑的。只是宫中的饮食习惯是先饮汤后进食,除非宴席,酒通常也不会上来就喝。淑妃又说,琳妃遵医嘱压根就没喝酒。所以当年圣上还是倾向于真凶是淑妃。”
“这好像有些牵强,喝没喝酒,也不能只听淑妃一人之言吧。”我想了想,说道。
“没错,圣上自己也清楚。”
我捕捉到了他的言外之意,马上问出第二个问题:“因此接下来又发生一些事,圣上才会心中疑虑更甚,继而安排你们在去年重启调查?”
谢宁轩弯弯嘴角:“聪明。是的,去年又冒出来一个人,称她才是杀害琳妃的真凶。”
郡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冒出来一位?谁啊?”
“静太妃。”
“静太妃?”郡主跳了起来,“那位吃斋念佛、脾性温和、从不生气的静太妃?”
静太妃也是先帝的妃子,与琳妃、珍妃关系融洽。先帝故去后,她本就沉默寡言的性子更加平和内向,素日里不是礼佛念经,就是到太后宫中陪坐。直到去年二月,静太妃病终。
“静太妃自己供称的吗?”郡主难以置信。
“是。”三殿下颔首,“静太妃临终前忽然忏悔,说自己隐瞒了一桩罪行,折磨了大半辈子。直到身死,她终于敢说出来了。”
静太妃育有一子,与多荣公主同年出生,可养到三岁便不幸病殁。自此后,静太妃再没有过身孕。不过,她与珍妃、琳妃交好,得以时常去朱雀宫中坐坐,看着小儿嬉闹,聊做安慰。
“这不是好姐妹吗,怎么她也会对琳妃下手?”我不明白。
“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还记得我说的吗?琳妃也失了一子。”
我心中一跳,脱口猜测道:“哦!难道说,她本觉得与琳妃同病相怜,可后者却有养子承欢膝下,对比自己的孤苦伶仃,才会一时上脑,动了歪心思?恐怕还有些许期冀琳妃身死,自己就能得到照顾养子机会的阴暗想法?”
郡主听呆了。
三殿下也挺唏嘘:“静太妃也是一时蒙了心智。她吃斋念佛这么多年,或也为此忏悔着。”
“那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