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郡主说的就是那支?”
“应该是。”垂云回忆着,“能和今天礼服花纹相衬的,应当就是白少爷看中的那支。不过也没事啦,后来用了一支金云发钗,不也挺配嘛。”
也是,不就是配个衣服嘛。
我耸耸肩,转眼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于郡主而言,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很快就忘记了。是以日后巧合再见它,才会衍生出那种种风波,但那就是另一桩故事了。
说回当下,郡主挑出满意的簪子后,又嫌弃垂柳选的胭脂色弱,说日头渐落,会显气色不佳。我瞧着都是嫣红,哪有什么区别,索性拉着她走到窗下,让她细瞧。
恰在此时,候在廊下的谢宁轩和三殿下,低沉的议论声飘了进来。
“那丫鬟冰清的供述,能和卷宗对上吗?”三殿下问。
“嗯,毒酒果然下了,这一点可以确认无疑。”
“胡氏还是嫌疑最大的吗?”
“目前看至少不能排除。”
三殿下叹了口气:“一年了,宁轩,查找了这么多人,进展始终缓慢。我看……不一定有耐心了。”
“那也没有办法。”谢宁轩声音清冷,似并不在意,“他要追寻的本就是极其隐秘之事,偏又得暗中行事,自然不容易。”
“话是这样没错,但雷霆一怒……不如,让义妹……”
话未说完,谢宁轩已经断然拦截:“不行,太危险了。”
我和郡主脑袋凑在一起,正比较着腮红颜色,闻言俱是一愣。
窗外声音也消弭了须臾,仍是三殿下先开口,闷闷的:“你既说义妹似对门第之差也有顾虑,何不冒险一试?她现在有我王府护佑,以她聪慧,或能突破瓶颈。这个案子又是圣上的心结,谁能查清,赏赐将会是空前的丰厚。你这一被参,牵扯到她,怕是你求取恩典都不容易了。”
郡主拉着我的手倏地一紧。
倒是我,在吃痛的刹那,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三殿下说的“恩典”,竟是指我和谢宁轩的婚事。
谢宁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成竹在胸的笃定。
“这道恩典,我势在必得。除了我的心上人,我谁也不要。这是我在离京前,明明白白告诉过圣上的。若是圣上真要以此难为我,我宁愿辞官离京、宦海抽帆。”
这次换成是我倏地掐住了郡主的手。
三殿下的轻斥声立即响起:“宁轩!莫要再说这种话!你的抱负、理想,都不要了?就算你放得下,太子能同意吗,圣上也绝无可能放你走!”
说罢,三殿下又放缓了语气,叹声道:“远不至如此,宁轩,不必说这些话。你晓得的,圣上和太后本因齐王叔旧事,就能在婚事上由你。只是现在牵扯到你带她查案,你要娶的又是她,圣上听了能不多心吗?你说南下追踪冰清,一走就是几个月,回程只带来口供,也仅仅落定了胡氏的嫌疑。圣上难道不会疑你假公济私?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为义妹想想吧。名声有碍,圣上若早有成见,即便赐了你恩典,她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呀!”
心又是一揪,长时间来的担忧再次浮现。
我就知道,谢宁轩不该陪我在金华拖沓了!
谢宁轩听了这话,似也动摇。但他还是不同意,说:“那就更不能让羽书去了。太后本就反对,你我在宫中尚无法施展拳脚,她去岂不更危险?阳远又不擅此道,连个能与她里应外合的人都没有。”
太后,宫中?
郡主也没搞清他二人的哑谜,只听得糊里糊涂,眉毛乱飞。
谢宁轩曾说过,圣上密旨安排他和三殿下查一桩关涉先帝妃嫔死因的案件,旷日已久,但圣上始终耿耿于怀,誓要查清脉络。
此次南下,也正因有关键证人待寻,他才能以此为借口离京。想必方才三殿下口中的“丫鬟冰清”,就是那位病死在金华的宫人了。
而他和三殿下为避人耳目,都不得不躲进青楼密探,莫非就因此案,外得保密,内又不能让太后知道?以致宫内行走探听受阻,线索无法畅快查访,才会拖沓查了一年?
可宫中旧案而已,为什么太后会反对调查?
方才三殿下提及我的名字……他想让我进宫协助调查?
这个时候,我尚没有机会细问,胡乱思索须臾,吉时已到,我们便先赶着去完成结拜仪式。
低调而又隆重,在三项复杂的流程过后,随着三殿下和郡主与我饮下同一碗血水,我御青王府二小姐的身份,算是落定。
郡主陪我进屋换回常服,一面伸伸懒腰:“好了,拖了这么久的大事,总算办成了!可惜办的匆匆,没能大宴宾客!”
三殿下刚送完谢宁轩出府,闻言笑道:“事有紧急。没事,我四月大婚,会将义妹正式介绍给京城贵胄们。放心,这名头可不是空的。”
“多谢殿下。”
“怎么还‘殿下’?”
“哦……”我搔搔头,“多谢义兄。”
郡主捂嘴轻笑,旋又看看天色,问:“宫门下钥前,宁轩哥赶得进去吧?”
“来得及。”三殿下点点头,“走吧义妹,府内早就为你收拾好了住处,去瞧瞧?”
“不忙,义兄。我得先趟齐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