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伸手在我面前招了招:“想什么呢?一脸沉重?”
我不欲让他察觉,便转移话题:“这话说的,怎么,你们家也争?”
“争呀!”
我想起那晚小白的认真,不禁问:“你也争?你不是说最在意的就是快乐了吗?”
“争到手了,不就快乐了吗?”
“嘁,我还以为你多出世呢。”
小白不屑讥笑:“出世?世上哪有真正出世的人?人心有所求,就不可能出世。怎么,三妹妹心中,就没有深深的渴望?”
渴望?我自然有。
我渴望21世纪的冰箱空调WiFi手机,我更渴望曾属于我的自由与平等。
我该渴望这些,我该只渴望这些。可为什么,较之这些,心头首先出现的,却是一个身影。
而就在同一刹那,这个身影,竟也出现在门口。
我呆了三秒,才意识到我没有做白日梦。是谢宁轩,是他!穿着玄色披风,正推门而入。风尘仆仆,他一丝不苟的发髻有稍许的歪斜,额前飘着丝丝碎发。
“天哪!你回来了!”
声音、脚步,都先于我的理智。眼前一亮,我直接扑了上去。
就像是看见糖人的小五小六,一点都不知矜持。
这是之后小白鄙夷的形容。
但当下,面对我和谢宁轩旁若无人不可自已的拥抱,他只是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道:“我说,三妹妹,咱俩的婚约还没取消呢吧?”
我早就把他抛诸脑后了,只顾着瞧眼前人,不知不觉就刻在我心上,心心念念的人。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再也按捺不住,我低声吐出我的思念。
谢宁轩紧紧握着我的双臂,贪婪地打量着我,从发丝到下巴尖,一处也不能放过。
当他看到我手腕颤着的纱布,脖颈还没消除的血痕,眼眸倏地一紧,他脱口问:“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你可是受伤了?”
他关切我,想知道我的一切。我亦是一样。
端详着他,我也发现,不过十日功夫,他的脸颊似乎都瘦了一圈。
“你呢,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憔悴了?你都没有好好休息吗?眼下乌青这么重?”
“是,我无法休息。无时无刻,我都在想你,羽书。”谢宁轩喃喃,深情的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简直……”
“喂喂喂,我说你俩是忘了这还有个人吗?看不见我吗?”小白站了起来,拔高声线,不爽的说。
我和谢宁轩同时扭头,瞪着这不自觉的电灯泡。
电灯泡同志倒呵呵一笑,用睥睨的眼神打量一番谢宁轩。
后者也未作声,任他目光流转,只冷淡的看着他。
“不愧是翰林院的博士,果真是仪表堂堂、风姿俊逸,难怪三妹妹钟情了。”小白弯了弯嘴角,拱手道,“在下白鸣泉,打扰你俩亲亲我我了。只是,你怀里抱着的,目前,还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这话说的忒找打了,我登时就担忧谢宁轩会不快。
他确实手劲倏地变大。但并不是生气,他反而第一时间将我揽到身后,用一种敌对、戒备的语气问:“你就是白鸣泉?金华白家的掌事人?”
“是我,怎得?京城的堂堂博士,也听过我的名号?”小白傲然地抬抬下巴,还没有意识到氛围微妙的变化。
可我察觉了。谢宁轩肌肉紧绷,反手将我牢牢护住,周身散发出一种凌厉的寒气。
这是怎么了?
没待我问出,谢宁轩已森森道:“是你干的,是不是?一方面尾随、监视我,换药、买通大夫,一方面,又对羽书下手。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谢宁轩严厉的问句让小白一愣,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你胡说什么,谁监视你了?我都不认识你好不好?”
我也懵了:“尾随、监视?有人尾随、监视你?天哪,所以你迟迟未归,是真的出事了?”
谢宁轩面无表情的盯着小白,语气冷冽:“那宫人重病不假,却不致命。是有人买通了郎中,给她下了一种昏睡的药。我赶去时久久无法苏醒,以至耽搁时间。”
原来宫中旧仆被谢宁轩派去的人自乡下隐居地带至金华,风寒加之水土不服,一下就病倒了。但郎中诊治之下,病去虽如抽丝,至少仍在慢慢转好。
可谢宁轩赶到后,此宫人忽就病势加剧,竟陷入昏迷。
谢宁轩本以为是自己一来就盘问往事刺激了她,唯有耐着性子,再请郎中医治。然数服药下去,始终不见起色。
“此人与当年旧事有关,能颠沛逃回南方隐居,绝非承受不起风波之人。即便我的问题有些尖锐,她承受不住加重病情,也不该一下就至生死之界。”谢宁轩负手而立,扑面一种威势感。
“我叫来郎中细问她的病情,却发现,郎中眼神闪躲,说话支吾,与我刚来时沉着的禀告截然相反。”
“郎中,郎中被买通了?”
谢宁轩颔首:“我意识到不对,就假作无事,放他离开。也渐渐察觉,自我来后,暂居的小屋附近多了好些眼线,分明是尾随而来监视我的。”
这个时候,谢宁轩尚分辨不清,这是否是当年宫中旧案的凶手,发觉谢宁轩奉旨查案,而前来阻止捣乱。
但他执掌京城府衙两三年,手腕段位也不是吹嘘的。当下,就拟出对策,对周边跟踪之人展开了反跟踪,并派人围住了郎中坐馆的医馆。
“没花费几番精力,我就发现,跟踪我的人,竟然来自金华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