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嘶”了一声:“您说的就是去了当铺的那位姑娘嘛!”
当铺,这他也知道!
“她当了梳子,是不是?”
“额,当了什么,这小人哪能知道。”小二堆上笑容,“只是你们那晚住在客栈,夜里,唔,大概三更吧……小的收拾收拾准备睡了,看见那位姑娘在后院坐着发呆。是她主动问小的,对面的贾氏当铺开了多少年,靠不靠谱,会不会吞了客人的典当物之类的。”
看来橙橙很在意当铺信用。也对,当半年就说明了,她将亡母遗物暂时典当,之后是计划赎回的。可半年期已过,她却没有来。
这是否代表着,她已经无法来了?
但我还是想不通,她为何要在此典当?这里在十里驿以南,她还不知天花的消息。难道她认为自己之后下手害人,或许也会受牵连,想通过典当来保住梳子?
小二见我没说话,继续讲述道:“第二天一早,贾氏当铺刚开门,那姑娘就进去了。当时您和其他人,不都还没下楼吗?之后用了早饭,你们就又上路了嘛。”
这么说,橙橙果然是有意避开其他人进行的典当。
奇怪,这举动真奇怪。
谢宁轩在我起身后,也跟着走来。此刻认真听完,他眯了眯眼,追问起对面当铺易主的缘故。
小二来了兴致,“嘿”一声打开话匣子,讲述了好一番曲里拐弯的故事,都能赶上话本了。
语毕,谢宁轩朝我递来个眼神。这故事主角的确遭遇意外,与橙橙和原主一行并无关系。
我松了口气。
确认幕后黑手的本事没那么大,可算是个好消息。
然与此同时,糟糕的却是,这是我们南下,找到的最后一条关于橙橙的线索。
三里村后,不乏有人对我的长相还有印象,提起橙橙也能说道说道,却也只围绕着“哦那一行人不少”“听说是上京去”“那位小姐好生活泼”,再无翔实、深入的认知。
***
随着南下行程的深入,冬日时光也变得难熬起来。冷气洗礼,垂云垂柳不敢再坐到马车梆子上悠闲赏景,就连偶尔掀开帘子,都被冷风吹的直打哆嗦。
如此一来,行程就算没有疾驰必要,也被动的提上了速度。
刚好,谢宁轩那厢,南下还背负着任务,也实在不易拖久。
自十里驿开始,每个驿站中,他也都会往南边寄信,时不时收到最新汇报,显然派去的人一直在监视那名关键人证,等着他的到来。同样,京城的来信也偶尔抵达,有刑部的卷宗奏折,亦有三殿下传递来的更新消息。
可这样的节奏,就苦了垂云垂柳,每天都窝在马车中,蔫蔫打不起精神。
我心有愧疚,觉得拖累了她们,便时常将现代一些小说桥段当做说书内容讲给她们,聊以打发时间。
可惜啊,这俩深受封建男尊女卑思想荼毒,我的故事每每被评判一番,搞得我甚是郁闷。
我讲到兴头上:“她裹着军服,将胸脯使劲压了压,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军营帐篷,准备参加第一次训练……”
忽然被人打断——
“这怎么行!女儿怎么能上战场?”
“就是,这要耽误行军的!”
“那军队都是男人,这……她也太不守妇道了!”
这是讲《花木兰》。
我讲到兴头上:“她的长发束了起来,多年来的夙愿即将成真,深吸一口气,迈进了考场,准备参加科举考试……”
忽然被人打断——
“参加科举?女人怎么能参加科举?咱们大青朝可没有!”
“官场那是爷们儿的天下,女子搞什么乱啊!要不前同覆灭了呢!”
“那官爷都是男人,这……她也太不守妇道了!”
这是讲《女驸马》。
我讲到兴头上:“她穿着明黄色、象征着帝王之色的龙袍,深吸一口气,迈近那万人争抢的宝座,准备接受第一次朝觐……”
忽然被人打断——
“小姐又胡说八道,三皇五帝那是男儿,女人至多是皇后嘛。”
“不对不对,还有太后呢!哦哦还有太皇太后呢!”
“那皇帝都是男人,这……她也太不守妇道了!”
这是讲《武则天》。
啊啊啊啊!你们俩没救了!思想落后、封建迷信、深受荼毒、固步自封!
最过分的是,每次都在关键时候打断我!气死我了!
两个丫鬟叽叽喳喳批判我,就差现场背诵《女训》《女则》了。我嘿嘿一笑,让你们妇德妇道,那我接下来就讲《金瓶梅》!
“那美妇将三寸金莲抬起,轻轻掀起裤脚,只见一片白皙皮肤……”
“啊,小姐!快别说了!”垂柳压住耳朵,缩着双臂,唯有喉咙压不住兴奋的尖叫。
“小姐好坏!”垂云用帕子轻轻甩我,面色红晕,一双眼睛却是流光溢彩。
我的笑容越发猥琐,压低了声音煞有介事:“西门庆咽了口水,探出手朝那凝脂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