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结实横梁木,那么高的地方砸下,怎么会没事?
“羽书,我没事。别为我担心。但是你的额头,疤痕还未褪去……羽书,对不起。”
手背再次被热度笼罩,他站的离我好近。心跳剧烈,我都能听见小鹿在奔跑的声音。
我很慌乱,却又不想让他自责,只得抬头看他:“不,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你已经冲进来救我了。”
声如细蚊,我不敢再说下去。
当日被救出晴瑟楼后,郡主调侃了一句话,在我心头荡漾许久——
“宁轩哥也受伤了呢!他可是一向冷静自持,稳如泰山。和哥哥配合行动那么多次,哪次不是在外指挥?运筹帷幄才是他的强项嘛。这次怎么不管不顾自己冲进去了?还不是里面有人,实在让他牵挂的紧呐。”
耳旁的回音让我越发紧张,更不敢去看谢宁轩饶有兴致、柔柔谆谆的目光。
我怕我猜错了,但若是猜得没错,我也有些惶恐。一个人孤单太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从善如流的迈入爱河。
“羽书,我只是不愿你受伤。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分担,也谢谢你……心疼我。”
他离我太近,深邃又明亮的眸中,映出了我的倒影。明明站在屋子中央,却好似被逼到墙角,空间越发逼仄,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气温陡升。
我侧侧头,安静的屋子里,髻上步摇垂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受到了惊吓,我二人光影变化被投射在地上,就令我无端端想到了那夜被女鬼惊吓的恐惧。
谢宁轩就在我身边,我安心许多。脑子缓滞,我莫名意识到,“女鬼”这个词,我好像还在哪里听到过,似乎不只是在我家,不只是在又书口中。
“羽书,其实我……我想说,嗯,”谢宁轩踟蹰着,喉结滚动,“我希望我能照顾……”
然而,非常不合适宜的,脑中飘荡着的线头突然飞入了我的手中,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困扰着的谜团。豁然开朗之际,我忍不住激动高叫,直接打断了谢宁轩的话。
“啊!我知道了!我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谢宁轩口还张着,错愕一瞬,旋即化作了得体一笑。他温声道:“什么?你想到什么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我好像破坏气氛了,不由尴尬不已。
“额,那个,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谢宁轩勾了勾嘴角,看小猫一样静静看着我,时间好像焦灼在这一刻,我心里七上八下,坐着过山车。
就在我脸红耳赤之际,他忽地退回,柔柔的、轻轻的笑了起来。犹如狐狸般狡黠。
他声线似蛊:“没什么,换个时间吧,这场合也不合适。羽书,你想到什么了,但说无妨。”
我不知道该不该深究,我真的不太会处理。
犹豫数秒,我还是决定把好不容易抓住的线头理清:“就说此案,我突然想明白,除开鹦鹉之外,看似朱承林与其他三人无关,但不对,不是这样的。而且,鹦鹉也不能完全抛诸脑后,它虽然离奇,但却是这个案子不可或缺的一环。”
谢宁轩表情立时严肃,他马上就说:“你的意思是……卖鹦鹉的人?”
他也这么认为!我更有信心了。
“你看,傅纪两口子不喜奢华,朱承林抠门且对偏财有自己一套使用的章法,而那钱掌柜在第一次见到鹦鹉时,无异常反应,这足以说明,他们三人根本就不认识。共同的交集,其实是那雷姓男子!他去贩卖首饰,却拎着那只鹦鹉。而贩卖的日子,刚巧就是朱承林死亡那日。这绝不是巧合!”
“不错,此人确实是个关键点。但是,”谢宁轩沉吟道,“胖子却与雷姓男子无关。”
我登时熄了火。
对啊,胖子和他们,没关系啊。胖子只是朱承林商铺的邻居,与鹦鹉见过数面而已,与傅纪根本不相识,也没买过钱氏珠宝铺的商品,那他……等等,珠宝?
一瞬间,我猛然忆起了一处细节。
对啊,“女鬼”这个词,我就是在钱掌柜的棺木前听到的啊。当时有个价值昂贵、耀目美极的红玉头面,胖子神叨叨的说,钱掌柜是被红玉头面内的女鬼吸了魂。
谢宁轩锁眉:“等一下,女鬼?怎么又多了个传闻?这个案子怎么全和这些有关?”
犹如有人给了我一拳,这句话冲击太大,我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
对啊,这案子怎么都是神神鬼鬼的?
如果真有索命一说,真是鬼神作祟,死者就不会窒息、中毒了。那这些惊世骇俗的传闻,显然是刻意掩盖真相的啊!
而且,而且……胖子!
我猛然的意识到,这些传闻,全部是胖子说的。鹦鹉谛听、五鬼运财、阴宅偏财,是胖子告诉我们的。钱掌柜的红玉头面,也是胖子说它如美人□□。
天哪,胖子是故意的?胖子有问题?
等等,不对,胖子也中毒了啊。而且今天就我观察,他的恐惧与迷信,不像是假的啊?
“这个胖子,的确有点意思。”谢宁轩思考着说,“他与其他三人关系都不深,游离在故事之外,但却又起到了串一起的作用。难道他才是主导的人?”
不,不对。
胖子的出现是预料外的。
“怎么讲?”
“今天胖子听说朱承林出事来一探究竟,可以看作是他故意介入。但钱掌柜的情况,是我和二公子一时兴起去退鹦鹉,又听了茶庄小二的话跑去珠宝铺才知道的。我和二公子的行动绝不可能被事先预料。那日他若不是看我萎靡不振,有意想带我出去转转,或许我们就一笑了之,将鹦鹉放生,或干脆狠心杀了。胖子即便是刻意守在茶庄,也会白费心机。”
“也许,他等的不是你们呢?”
我眯了眯眼:“莫非你觉得他在等鹦鹉?这也不太可能。茶庄小二以前没见过那鹦鹉,鹦鹉缘何会自己飞去茶庄?当日鹦鹉对胖子,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的情绪。若说他事先对鹦鹉训练,似乎也讲不通。”
谢宁轩也赞同我的说法,点点头道:“不过胖子此人,他的出现,他讲的故事,包括中毒未死,这些都太耐人寻味。羽书,这样吧,明日起,对胖子进行深入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