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俱是摇头。
看来这翘楚,也不太有名。
行吧,那我继续问了:“宅子我听懂了,那你还知道鹦鹉是咋回事吗?你之前说,鹦鹉通阴阳,是谛听投生,这又是哪来的说法?”
“老朱告诉我的嘛!他呀,其实一开始在这阴宅住的,也颇惶惶。因为真的常有鬼火鬼影,加上这鹦鹉染血后脏兮兮的,又会说话,学了下作的句子半夜叫唤,他那些婆娘都挺害怕。但是搬家吧,他又舍不得这风水,毕竟来京城后,买卖得重新开张,没有财运哪行啊?就在他犹犹豫豫,考虑找高人做法、请高僧超度的时候,又碰到了那个道士。”
“你方才说的云游道士?”我有些惊讶,刚才我一度怀疑这哥们是朱承林找来的托呢。
“是啊,那人掐着手指就出现了,说知道他近来困惑于此,特来帮他。算了卦之后本来是建议他搬走的,老朱支支吾吾不愿意。道士便说,这鹦鹉是谛听投世,通阴阳,与阴宅两面一体,互为因果,少了一样风水都会破坏。若是诚心求财,就得放下戒备心与畏惧心,面对鬼神出没要敬仰,更不得打扰,才会顺风顺水得阴司助力。”
二公子差点把下巴掉地上。
浮生和韩桂也吓得不轻,一个劲儿往门口凑,只希望沐浴在太阳光下,多些阳气。
但我心里有了计较。这个道士,恐怕不简单。只是,他说这些神神鬼鬼的话,为了什么呢?高额的做法费用?
“不,人家分文未收!连顿饭都没吃,就又云游去了!”
朱承林得罪过他,故意整人?
“老朱就见过他两次,从来没打过交道,什么得罪不得罪啊?”
房牙派来的,为了成交的佣金?
“哪呀!他的话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就老朱碰巧要买,否则房牙不亏死了?”
这就奇了。
“奇什么呀!”胖子用袖子擦擦额头虚汗,“这道士分明就是得了天意,来指点老朱的呀!”
得,现在又成天意了。
我起了些叛逆心。呵,我倒要看看这个案子还能发展成什么样。
“行,这部分我也听懂了。”我总结道,“朱承林因为道士的话,就此安心住了下来,直到他死。那中间还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吗?”
“嗨,那还能有什么啊?看老朱坚决不搬,加上生意的确兴旺,他那几个婆娘慢慢的也就不闹了,反而是继续争宠。所以那鹦鹉常常白天不问安,晚上却精神的很,你也很难分辨到底是鬼来了,还是它在鬼叫,与其揪个清楚,把自己吓得要命,不如听道士的,敬而远之,别去叨扰。老朱也专程给鹦鹉洗了澡,哦,听说每逢清明寒食,还专门给它添食呢。”
好家伙,桩桩件件都够离奇、荒唐的。
不过这话证实了我的观点,鹦鹉不会自己变白。
“那,极阴台又是什么东西?”
“老朱根据家乡施五鬼运财术那高人的要求,布置的祭祀台呗!说什么极寒极阴,偏财来的勤。”胖子又咬咬手指头,露出骇然的面色,“我说你们官府莫要纠缠不休了,与其缉凶查案,还不如找些得道高僧来做法,想办法改改风水呦!”
浮生和韩桂面面相觑,二公子伸一只手过来拽我的袖子。
这时,一个衙差气喘吁吁跑来:“头儿!验尸有结果了!”
我心头一跳:“快说,怎么死的?”
“王副官说,死者脸部脖子到处都是尖嘴咬戳啃食的痕迹,血肉模糊。但真实的死因是被捂死的。鹦鹉造成的伤口发生在死亡之后。”
果然与鹦鹉无关!
“捂死的?老朱是被人杀的?”胖子惊了。
浮生关注另一点:“啊?人死了之后,为什么鹦鹉还要啃食?”
我则继续追问:“死亡时间呢?”
“六日凌晨,约莫丑时。”
还真是死了四天了。
我正思索着,余光中,胖子忽然站了起来。他颤抖着问衙差:“六、六日,凌、凌晨?”
“对呀,怎么了?”
“可是、可是五日晚他明明给伙计说去青楼,我亲耳听到的啊!”
我有些奇怪:“去了一下然后回家,有什么问题?”
“不!不可能!你不了解老朱!他那人极好色,到青楼从来都是玩一夜,第二天还要睡到午觉之后才肯去铺子,断不会玩一半儿突然回家!那天出发去的时候都子时三刻了,我还笑话他忙了一天去玩,不怕精尽人亡?老朱笑着说,解语花怀里躺着才能恢复体力。”
胖子见众人都惊异的盯着他,急得跺脚,“哎呀,不信你们问朱家人,谁不知道他这德行?他自家阴宅,偏偏还怕有人觊觎家财,所以每次不回家睡,还会专门遣人通知,让婆娘们锁好门早些睡。五日晚我亲眼看见他吩咐完小厮,然后就去了青楼的啊。”
我看着胖子紧张又认真的表情,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说,六日凌晨,朱承林应该在青楼,不应该在家里?”
胖子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惧怕,指着我一边点头,一边发抖。
我明白了。这话其实也就解释了,在朱家人的视角中,朱承林一直没有回家。因而人失踪后一直在外寻找,因而拖到昨晚才发现尸体。
但这里就有两个疑点了。
第一、鹦鹉的蹊跷行为。在我家的时候它曾飞出笼子,但却没有回到朱家,为什么昨天又飞了回去?我家固然离上阳街远,北门那茶庄也不近啊。而且回来发现主人之死,为什么还会啃食?上一任主人也是死后被它袭击的吗?
第二、朱承林具体是什么时间点回家,又为什么家人毫不知情?今天我来的时候注意过,朱家大门极重,开合定有声音。而后门与东侧偏门一旁就有下人居住,上了闩,也得敲门让人来开。
当然,朱承林是被谋杀的,那凶手的动机、身份、作案后如何逃脱,亦是疑点。
我这厢分析着,那边,胖子跌坐到椅子上,两只眼睛露出深深的恐惧,用干哑、绝望的声音喃喃:“是小鬼,是小鬼,运了他回家索命……在哪,在哪都逃不脱,逃不脱啊!”
说罢,胖子两眼一翻,径直从椅子上跌落。
“诶诶?胖子!你怎么了?”在二公子的叫喊声中,我看到胖子嘴角流出了白涎。
我上前细瞧,心头大惊:“他、他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