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机械的打开房门,金宝鸯正微笑着。她脱下了为了参赛穿着的华丽服饰,只着白色裙衫,发髻上只有纯银的装点。或许,她也正为好友服丧着。
“金小姐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
“我可以、可以进去吗?”金宝鸯幽幽地问,圆润小脸显得干枯不已。
“快请,快请。”我忙移步伸手,脑中仍没转过弯来。她怎么来找我了?浮生不是说无关的、被李府丫鬟证实一夜未外出的参赛佳丽们,早就允准归府了吗?
金宝鸯进屋后,撩裙坐下,端庄贤淑。她接过我递上的茶,轻声说了句谢谢。
然而接下来,她却迟迟没有表明来意。我二人默契的喝茶,喝茶,沉默的喝茶。
一盏茶后,我终是耐不住了,放下茶杯问道:“金小姐找我,可有什么事?”
一滴泪砸在茶杯中。
这什么情况?我懵了,手一抖,茶杯都被我碰倒了。
金宝鸯用帕子拭了拭泪,勉强堆起了笑容:“让妹妹笑话了。”
“金小姐,你这是……”
“妹妹,对不起,我私下找郡主打听了你的身世。”金宝鸯垂下眼帘,“原来,你和谢府丞,是青梅竹马啊。”
我就知道,就是为他来的。
我赶紧撇清关系:“不不不,金小姐误会了。原……我小时候,和谢府丞没什么交集。唔,你应该知道他的履历啊,一直都在读书,后又入宫做皇子陪读。我只是在王府客居几年,其实,接触真不多。”
但金宝鸯依旧怏怏:“妹妹这么讲,那真是更特殊了。”
“什么?”
金宝鸯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道:“不瞒妹妹,我仰慕谢府丞已久。只是他、他从来对我都是冷冷淡淡。事实上,也不止我吧,他对谁都是那样……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与女子叙话良久,主动地叙话。”
我吸了口气,心说别啊,难道剧情下一步,要雌竞了?
金宝鸯见我没说话,又郁郁垂下眼帘。
我只能再解释:“金小姐,你真的误会了。我和谢府丞只是讨论案情而已,刚好在案发现场碰到了。其实,嗯,其实我们私下,没什么交集。”
我说谎了。
但我真的讨厌这种设定。喜欢,就冲着正主去啊,为难他身边的异性,真的很下头。更何况,我和谢宁轩,也的确没什么特殊关系嘛——虽然想到这里,我没来由的紧张起来。
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这官家小姐为难我,否则就我家这小门小户,能斗得过谁啊。
“金小姐既然问了郡主,应当知道我才回京吧?我和谢府丞的确不太熟,这次纯粹是偶遇了。”压下心虚,我又补了一句。
“妹妹莫怪,其实我也知道,此事不干妹妹的关系。”金宝鸯凄婉一笑,起身朝我福了福身,“此次来,是我冒昧了。我、我不该来……我只是、我只是……哎,妹妹莫怪我。”
我讶然于她的通透,却又不懂她是何用意。
但她已经朝门口走了,我也只得站起来去送,桌面上的水迹流了下来,我感到脚面一湿。
不过低头看的功夫,金宝鸯又回头说道:“妹妹,多谢你。我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或许,我也应该勇敢一些,开朗一些。而不是只会哭泣。”
说罢,金宝鸯又福了福身,推门出去了。
我站在门口,呆了。
门外站着个人,是来给我送饭的韩桂。一头雾水的盯着金宝鸯的背影,他喃喃道:“我想起来了!这就是在羽林军帐外等过我们大人的那位小姐啊!我说怎么那么眼熟……”
“羽林军帐外?”我好奇的问。
韩桂还眺望着远方,毫无防备的讲了出来:“是啊,我们大人和羽林军宋将军不是好友吗?他以前常去大帐中找宋将军……后来就不去了,有事也是传话让宋将军来我们府衙。咦,难道是为了避开这位小姐啊!”
如发现了惊世大瓜,韩桂激动的声线都拔高了。但不过几秒,他突然意识到了当下的环境,亦察觉自己话多了,连忙扭转话题,极其生硬。
“啊……那个,卑职说啥来着?那个,啊,吃饭,吃饭!王小姐,这是厨房做的,你快尝尝凉了没?送晚了,晚了不是?嗨,是那阳远郡主找到了我们头儿,哎呦,大闹一场叫嚷要见大人,大人偏巧又没来。动静之大,路过的李府下人吓得摔了几个食盒,这才送晚了。”
我的思绪从深海中抽离几许,还带着些茫然:“阳远郡主……什么?”
“她非说林二小姐前天晚上出去见的人是自己,但又答不上头儿问的问题,在哪,几时,都不晓得。最后哑口无言,愤愤而去呢。”
什么,阳远郡主作证?
答不上问题……那显然林二小姐见的根本不是她。可是郡主居然愿意为了林二小姐作伪证?她们到底什么关系啊,仅仅是表姐妹吗?
我感到我的大脑里,有一条鱼在游来游去,滑腻腻的,我怎么也捉不到。
刚刚,就在刚刚,我明明想到了什么。是什么?彷佛就在金宝鸯离开之前……
“王小姐,怎么了呀?”紧张于说错话与否的韩桂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目光最终落在我的脚上,“诶,王小姐你的鞋湿了啊!不难受吗?这天儿还没入夏,脚要是受凉了……”
我的目光机械的追随着他的动作,耳旁风呼呼,脑袋迟钝的运行着。
鞋,鞋?
绣花鞋面上正有一朵芍药开的灿烂,粉色花朵被茶水洇开,呈现出异样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