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郎终是离开了县城,带着他年迈的母亲远走他乡。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金针圣手牛大夫,还是离开了东兴号,却也没有投奔其他医馆。坊间都传,他自此封针,不再从医了。
西元堂在老夫人死后,闭门歇业了两天。正当人们以为这两家老字号都将从历史的烟云中消散时,西元堂又开张了。少夫人一力挑起了担子,正如当年的老管家一般,操持里外。她不再延续少东家激进的扩张路线,专注回看病卖药的老本行,本本分分经营下去。
这场较量,没有人是赢家。谁也不知道西元堂能撑多久,就像人们也不知道下一个商业崛起的会是谁。这些问题,只能交给历史之笔了。
***
两天后的清晨,雾气将秋水县笼罩的茫茫一片,马车滚在青瓦铺就的路上,有动听的声响打破静谧。赵大人和猩猩衙差在城头送别,我们离开了这座县城。
马车上,我的心情却久久没有平复。
凌轩放下车帘,朝我看来:“王姑娘可是在想牛大夫?”
心中一跳,我忘了掩盖惊讶。他怎么又猜到了?
“姑娘思维敏捷,洞察力超群,那日还原作案过程丝毫不差,自然是对听过见过的细节都了然于心的结果。”凌轩弯着嘴角,眼眸很亮,“想必牛大夫当日的话,姑娘也不会错过。”
我没错过?呵,他这么说,分明代表着,他也留意了。
此人心计不可小觑啊。
我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公子谬赞,我不过误打误撞,不值一提。倒是公子,以小见大,一针见血,讯问生死关头的老管家,也能从怜悯中引导出真相,当真是条理清晰。说实在的,我一度以为,你还要去拿牛大夫呢。”
凌轩双手交叉放于膝盖,坐的笔笔挺挺,看我的目光带着审视:“拿他?为何?仅凭他当日模棱两可的话,就怀疑他知道老管家的计划,过于牵强了吧?”
牵强吗?
牛大夫精于医道,又一直为老管家诊疗,后者半年前断出什么病症,是否寿命无多,又怎么就开始魔怔的乱喝汤药,他真的会全无怀疑吗?
整个秋水县只有一家东兴号分店开着,老管家却突然放他的假,偏又在宴请前招他回来,继而宴会后,老管家的手却勒破了。
“真到了那时候,希望人们多些宽和吧。”为什么叹气后,牛大夫会这样评说老管家的病体?明明在百姓心中,他已为东兴号鞠躬尽矣。何来宽和,为何要宽和?
当日在给史可施针时,牛大夫真的没有留意屏风后头的动静吗?
“问罪于心,何人无辜?论迹不论心,此乃断狱听讼之要义。”凌轩眼眸转深,“王姑娘说呢?”
我自也这样认为。毕竟从证据而已,没有牛大夫参与作案的凭证,又怎可以牵连旁人。
何况,牛大夫封针弃医,难道不也是一种圈地为牢?
“老管家已去,此案便算终结,想必不日赵大人就会将卷宗上呈。王姑娘切莫再挂心,以免扰了平静心绪。”凌轩嘴角含着一缕淡笑,话锋一转,“只是想想,赵大人在卷宗中却不能提及姑娘功劳,还真是有些可惜。”
这话临走时赵大人也说过,对大青没有女捕快深感遗憾,一个劲儿夸赞我比他的手下伶俐聪慧。我权当他在借花献佛,侧面拍凌轩马屁,便只是笑笑没当回事。
怎么凌轩又提了起来?
不过既然说到此处嘛……我侧侧头,试探着问:“我是女子,于法理行不通,便罢。那公子呢,赵大人卷宗会提及公子的协助吗?”
凌轩浅笑:“卷宗是否提及我是不知,但估计他会写信感谢殿下。”
“哦?那公子也能得些奖赏了?恭喜恭喜。”
凌轩摆摆手,看起来并不在意。目光却始终盯着我,他又说:“姑娘此番进京寻亲,日后也就常住京城了?”
“嗯,大概是吧。”我胡诌道。心里在想,找到原主的爹还不知什么情景呢。不过眼下我身无分文,原主落水又充满蹊跷,也唯有先上京试探试探寻个出路了。
凌轩颔首,正欲开口,变故,恰就在此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