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猩猩衙差手一松,差点扔下起身到一半的老爷。
“二甲十四?”赵大人身子晃晃,地板都跟着震了三震。
四字过后,我只觉面上一道劲风闪过,再回眼,赵大人已闪光间奔至书生面前,身轻如燕,马踏飞燕。
他不由分说抱住了书生的胳膊,在书生的震惊中,贴面堆笑:“呀呀呀!原来是御青王身边的有识之士啊!你看我,你看我,下官有眼不识泰山了!难怪公子如此玉质金相、芝兰玉秀!是下官无礼了,无礼了!”
什么情况?
你县丞不也是科举出身的吗?他排十四,但他只是个幕僚诶!
书生嘴角颤抖,战术后退,往外拔自己的胳膊,使了使劲竟没成功。只好皱眉劝阻:“赵大人,不必如此,在下只是途径宝地叨扰一二,断非故意给大人难堪。大人尽管破案,无需对在下特别照顾,也不用担心在下回京会乱说。”
哦,原来症结在这儿啊。
赵大人笑容一僵,但不敢尽信书生的保证,依旧对书生极力讨好。
书生继续致力于拔胳膊:“赵大人,赵大人,请松开在下,破案、破案要紧啊!赵大人!”
眼看对方不断挣扎,赵大人终是恋恋不舍的放开,但仍凑在书生面前,那脸都要贴到书生嘴唇了。“公子海涵!下官实在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对您有所怀疑,言辞大大的不敬!”
书生倒也没拿乔,只是后退两步。“在下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大人有所怀疑也正常。不过请大人放心,在下的确是傍晚才到贵县。进城门时还咨询过守卫下榻之处,相信他还有印象,能为在下作证。”
“哪里话,哪里话!”赵大人一拍胸膛,身上肥肉荡了三荡,“公子既有功名在身,又是御青王身边的人,怎么可能与命案有关?是下官鲁莽了,公子海涵,公子海涵啊!”
呵,这叫什么世道?他有身份背书,就自然解除了嫌疑,连询问人证都免了?我灰头土脸,就被押着问了这么久,手腕绳索还没解开呢!
书生也正朝我瞟来,温声道:“赵大人,这位王姑娘方才自证有理有据,相信本案也非她所为。既如此,不妨帮她解开绳索吧,姑娘家家……”
没说完,赵大人已经挥手示意手下,一面朝我挤着笑容:“应当的,应当的!真是委屈姑娘了,方才姑娘也吓得不轻,身子骨可还好?”
……
狐假虎威,原来是这滋味啊。至少绳索总算解开,所以我还是做作的福了福身:“劳大人记挂,小女无碍。”
赵大人简略颔首,一颗心还扑在书生身上,又谄媚地问:“下官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名讳凌轩。”
淡然的话语吐出,余光中,他似乎将目光落在我的面上。
但我扭脸去看,却未捕捉到异常。
“轩轩如朝霞举,公子当真与美名相配呐。”赵大人花样吹彩虹屁,“凌公子既然来我秋水县落脚,不如屈尊,去住下官宅邸吧?虽说比不得京中大宅,却也是干净清净的。”
“这就不必了,赵大人,你不妨将心思放在查案上吧,我看这桩案子……”
赵大人一拍脑门:“是哦,这里还发生命案了!那公子您更不能住在这里了,还是跟着下官回去吧!下官家中还有不少歌姬,也可为公子解解乏。其中一个姿色还不错,按摩的功夫……”
凌轩拧眉,无情打断:“赵大人!现在是死了三个人!你作为父母官,是不是功夫下错了?在下不得不提醒你,两名男死者既然产业众多,势力不小,大人不尽速破案给个交代,恐怕家属不会轻易罢休。”
赵大人怔住须臾,才恍然意识到当下局面,怪叫一声忙扭身吩咐猩猩衙差。后者早就被这变故吓傻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凌轩听着二人对话之不靠谱,无语扶额,只得再上前出主意:“先把案发现场详细检查一遍,任何细节都不得错过。楼下食客众多,今日命案消息一定会被坊间知悉,但细节不得外泄,明白吗?还有,方才也说了,下毒的方式极为巧妙,应是调查的重点,大人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是是是,公子说得对!快,还不按照公子所说去做!”
猩猩衙差鼻翼扇扇,像只得了香蕉的大猩猩一样,三两下跑走了。我盯着反差感极强的两人,心中打鼓。
赵大人仍未放松,明显对下属没有信心,于是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凌轩,斟酌道:“凌公子,今日真是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下官在这县城驻守了五六年,从未发生如此恶性事件,手下也都是不中用的!方才见公子面对血腥可怖场景依旧处之不变,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实在是聪慧过人呐。”
意图有些明显,凌轩却只谦虚笑笑:“大人过誉了。并非在下胆量过人,其实是殿下时有派我协助京城府丞处理刑事案件,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赵大人一听,两只绿豆小眼直冒星星,再一次抱住凌轩的胳膊:“天哪,凌公子,您就是下官的恩人啊!我说怎么会在这晦气的地方碰上您呢,合着您就是老天爷赐给下官的救星啊!”
凌轩眉毛都挑到太阳穴了。
“凌公子,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下官哪里勘察过这么大的案子!您看今天这才刚案发,就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凌公子,求求您,求求您,您可一定要帮助下官啊!”
凌轩抽了两下,胳膊没抽出来,无语的塌下肩膀,只得勉强应下。
但我盯着这一幕,却清楚的感知到,并非展现出的无奈,凌轩方才各种措辞,明显是有意揽下此案的呀。
为什么?难道此人与本案其实有所关联?
我正琢磨,凌轩目光忽然扫来:“赵大人,依在下看,王姑娘莫名卷入此案,实属无妄之灾,不如……”
“我懂,我懂!”赵大人马上接口,“今晚就委屈姑娘也宿在我的宅邸。姑娘本来要上京?不妨明日本官派人派车,送姑娘回去。”
还有这等好事?
我眼睫一跳,正要答应,凌轩忽又一笑:“赵大人误会了,在下的意思是,此案诡异可怖,王姑娘方才目睹骇人一幕,或许会化成梦魇,影响姑娘好眠。”
我愣了,赵大人也糊涂了,小心的问:“那、那您的意思是?”
凌轩定定的看着我,眼眸幽深:“方才姑娘自证清白,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盘问人证,也颇有章法。在下便想,不如姑娘多留几日,也帮着查问查问。早些查清案件,也可解开心结嘛。”
徐徐娓娓的声线,却透着谆谆深意。我一时愕然,竟忘了回答。
赵大人亦颇为诧异,但不容他说话,猩猩衙差喘着粗气奔了上来,大吼一句:“老爷,卑职知道、知道谁是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