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雯一下就气呼呼地瞪他。
“漂亮,好看,极品,我凌锋这辈子——不,我这辈子加上辈子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凌锋说话向来挺混不吝的,“够了吧,行不行,满意了没?”
话说得不怎么走心,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李曦雯臊得满脸涨红,手指在背包底下紧张地绞在一起,语气嫌弃:“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好油腻?现在的女生早就不喜欢这样的了。”
“油吗?”
凌锋愣住,回身到驾驶座上坐正,兀自回味了下,居然还有点得意,“嘿,好像还真有点。”
李曦雯无语了:“我就说你神经吧!”
凌锋斜瞟一眼她脸上沁出的汗珠,碎发湿漉漉贴在额角,饱满的脸颊一片绯红,有种说不出的青涩天真。
心像被什么猛地撞了一下,他迅速收回目光,隆隆的心跳声混在山风里,嘴上仍旧痞里痞气的:“油不油无所谓,有人吃这套就行。”
李曦雯惊骇不已,他说谁?谁吃这套?该不会是在说她吧?
她呆若木鸡,根本不敢接话,僵了半天才艰难出声把话题仓促引开:“对了,你刚才送完我怎么没走啊?”
“我谢谢你。”凌锋口吻一如既往不羁,谴责目光彷佛她是这个星球上最没良心的人,“下这么大雨,你想我死在半路上就直说。”
“那你怎么不停在酒店地下——”
李曦雯没说完就懂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按小时收费,对凌锋这种吝啬鬼来说肯定不划算。
这样一想,她的良心就更痛了。因为要信守承诺把她送到酒店,所以凌锋一路上紧赶慢赶,送完人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上等雨停。
那万一雨一直不停呢?
万一雨要下一整夜呢?
万一途中发生什么危险呢?
“别,千万别。”凌锋难以忍受地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我最怕女生用这种感动的眼神看着我。”
李曦雯眼眶微微泛红,带着鼻音咕哝:“不要告诉我你一个铁石心肠的黑心商贩还怕女生哭。”
凌锋轻浮冷漠说不是,眼眸中却带着星点笑意,“我是怕我忍不住多收你钱。”
李曦雯怒目瞪他一眼,还没瞪完就忍不住笑出声,倔强把脖子扭向窗外,试图掩饰上翘的嘴角。
“得,总算笑了。”凌锋假装咻地挥了把汗,“逗小姑娘笑可真他妈不容易,以后再不接这破活了。”
李曦雯立刻扭头回去哼他:“不要说脏话。”
凌锋被她噎了下,拧眉横她,“你不让说我就不能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霸道。”
李曦雯挺着胸理直气壮起来:“我付了钱的,我需要一个舒适健康的乘车环境。”
凌锋:“……”
李曦雯难得见他吃瘪,又噗嗤一声笑出来。
“说到这个哥就不困了啊,你连定金都没给。”
“我现在就给,给你个二百五!”
李曦雯说着就去摸手机,顺带不忘一语双关嘲讽他。
“歇着吧你,到地方再说。”
凌锋做出一副懒得跟她计较的姿态,伸手在长裤口袋里摸了一圈,没找着烟盒,伸长胳膊去中控台上翻。
李曦雯:“不要在车里抽烟!”
凌锋:“……”
他不如何标准地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还没抖开的烟盒原封不动被扔回置物箱里。
所谓一物降一物,大概就是如此。
*
酒店所在的位置本来就比较高,凌锋把车停在了一个地势相对平坦开阔的地方,虽然不出自他的本意,正好是个观雨观景的好地方。
期间凌锋下车看了一圈,带着一身潮热的水汽回来,随意拍打两下身上的雨水,顺口对李曦雯说:“等着吧,下不久。”
他说是,应该就是了。
李曦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已经开始对凌锋感到如此信任,她浅浅哦了声,托着腮望向车窗外。陌生的大山青翠绵延像是没有终点,晃荡天光将大雨倾倒泼泄,他们身处的这辆破破旧旧的小车像是一座孤岛,一艘小船,一方安全的小小天地,停泊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某个小小角落里。
李曦雯悄悄瞄向身侧的男人,一张侧脸轮廓感太过分明,胳膊散漫地搭在方向盘上,黝黑的手臂上青筋毕露,有种像大山一样蓬勃野性的感觉。
偶尔他余光接过她的注视,少不了要玩世不恭调侃她两句,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大概是因为确实心虚,李曦雯被他几句话就说得面红耳赤。凌锋好像很乐于见到她这副样子,每每都捏着根烟扯着嘴角看着她笑。
李曦雯见他笑,心好像也被这场错误的大雨泡得温热绵软,有一种模模糊糊飘荡在雨中的错觉。
错误,错觉,她暗中用来形容今天的词没有一个是正面的,就像凌锋这个人一样,一脸痞相、钻钱眼里、举止粗鄙,还抽烟,骗她喝酒,根本不像是一个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李曦雯一边烦他,一边在心里暗暗祈祷,只希望这场大雨能够一直一直下下去,永远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