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舞云歪头看着他:“你们现在关系不错嘛!”
她问:“崽跟你说没说,我们舞蹈队的名字?”
“名字?”
“是啊,到时候报节目,肯定要取名字的。”
事实上,小细毛忘记告诉脸上长花纹的阿海叔叔了,睡前还跟妈妈唠叨,让妈妈明天一早要提醒她。她要在上学前告诉叔叔。
小细毛妈妈捧着女儿软嫩的小脸蛋亲了一口,保证会提醒。
孩子的双眼明亮干净,此刻,林舞云看着江海的目光也是如此。
“叫什么?”江海饶有兴致。
林舞云说:“春芽。”
江海说:“好听。”
第二天,小细毛早早来到店门口,背着那个巨大的书包,两手合十,丁字步,唱戏似的宣布大事:“阿海叔叔,我们舞蹈队的名字叫春芽,是林老师取的,春芽舞蹈队,你不要忘记了。”
江海像是完全不知道一般,认真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小细毛心满意足跑了。
这一天,江海上楼送水果,看见林舞云不知什么时候在后墙黑板上做了板报,大大的“春芽”二字,用了很多小草小花装饰——
画技如同昨晚他看过的设计手稿……
江海低头藏笑,林老师还好没去教画画。
*
几天后,鹭洲下了一场大暴雨,海岸线水位上涨,电视台在节目下方实时滚动降水量,警示市民尽量不要外出。
凯叔来接林舞云,半道上发动机进水抛锚。
林舞云从学校跑出来,要打车去裁缝那。
她有了一些新想法。
路上经过的出租车永远满客,雨水溅湿她的小腿,雷声盖过了屋檐上吵闹的麻雀。
江海抛着车钥匙出来,朝林舞云一抬下巴:“走。”
林舞云匆忙道谢,抬脚爬到车上,车里没有异味,除了一副墨镜,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这是她第一次搭乘江海的面包车,想起金凤好几次要求坐副驾驶被江海拒绝后开始阴阳怪气说这车是江海小老婆。
林舞云笑起来,才不管,屁股坐稳稳的,要气死陈金凤。
车开出去,手动挡的挂挡简陋得令人好奇,林舞云盯着车里各处看了看,最后指指前挡风玻璃,教江海:“要去求个平安符。”
江海听听就忘,按照林舞云给的地址,脑子里规划路线,低洼的地方避开,决定从小街巷绕道。
密集的白色骑楼里居住着鹭洲地带最普通的打工人,类似城中村。考虑到拆迁款,这里一时拆不动,随着城市的扩张,只会住进更多来到这里掘宝的异乡人。
这附近的街巷,近乎完整地保留了鹭洲的原本风貌,银灰色面包车刷开雨幕,穿过一座又一座贞节牌坊。
电光下,牌坊高耸,腐旧威严,宛如一道道锁,锁住了女子的一生。
林舞云平静地看着它们,江海踩了脚油门,加快速度带她离开这里。
林舞云并未向他介绍它们,江海亦不问。
他们顺利抵达裁缝店,裁缝等在门口,撑着一把伞来接林老师下车。
江海一愣,原以为是手艺精湛的老裁缝,没想到会是这么年轻的男人。
林舞云笑着回头与他挥手,不好再麻烦江老板。
江海抻了抻上身喊住她:“你怎么回去?”
林舞云觉得不是大事,哥哥也在家,会来接她。
江海却不放心,目光在男裁缝脸上游走一瞬,决定道:“我在这等你。”
雨声淹没了林舞云的拒绝,江海将车挨着马路牙子熄火,抱臂靠在椅背上,觉得林老师有时候真是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