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晚闻言,从他怀里起身,定定的看着他:“影响我的利益,也是影响你的利益,你在生什么气?”
“我哪有资格生气,一个瞎子对你来说确实累赘,你的考虑没有错。”萧霖睿按下心中的起伏,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到底要跟我闹多久?你告诉我,我说的哪句话又惹你不痛快了?不让你出面?还是怕影响公司?”
萧霖睿冷笑,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拳:“怎么,哄累了?你不想哄可以不哄。”
和谐的气氛烟消云散,时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不想跟你吵架,很晚了,走吧,回家。”
面前的人静了会儿,才摸索着身边的盲杖,站起身慢慢往门外走去。
新年的钟声还没敲响,而有裂痕的关系总是脆弱而虚幻,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将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再次降到冰点。
时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骄傲又克制的背影,无声地叹息,终于还是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引导着方向往医院外走去。
在她拉住他的一瞬间,萧霖睿的脚步有一刻的停顿,身体紧绷了一瞬,又沉默不语地跟着她走。
她将他安顿在他父母那里后,正如她说的春节期间需要维系各家的关系,开始早出晚归,虽然每天都会回来,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没有丝毫缓和。
有时,他甚至会控制不住地想,是不是她安排好了他的手术,知道他的眼睛可以复明,就没有负担地可以再一次将他抛开。
凌晨2点。
房门被悄悄推开,时晚轻手轻脚地进门。
还没来得及等她掩上门,屋内的灯光突然亮起。
“怎么还没睡?”她看向床上的人,将手机放到一边的斗柜上。
萧霖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时晚也没在意,边将外套脱下,边走向浴室:“很晚了,早点休息,我去洗澡。”
“你喝酒了?”不肯说话的人终于出声。
“嗯。”
“时晚。”
走动的步伐顿住。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吗?”他涣散的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掩在被下的手用力拽紧床单。
不跟他说话,早出晚归,把他视若空气。
时晚回头,走到床边。
沉默蔓延开来,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隐隐闻到她身上的烟酒味,不知道是从哪一场局上下来,有没有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在她面前献了殷勤。
思绪控制不住地蔓延开来,情绪渐渐奔溃:“如果没有那纸承诺书,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离婚,早就想摆脱我了?”
可等来的只有死寂般的沉默。
“说话,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为什么不说话,他让她厌恶到一句话她都不想跟他说吗?
“求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他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祈求到她的怜悯。
时晚蹲下身,靠在床边:“你想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
萧霖睿苦笑,眼眶渐渐被染红,说什么?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早点休息吧,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后天入院,等做完检查,就定手术日期。”时晚站起身,拿了睡衣,进入浴室。
萧霖睿僵硬地坐着,许久都不曾动作,浴室淅淅沥沥传来水声。
时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见床上的人依旧维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走上前。
察觉到她的靠近,他突然说道:“我不手术。”
时晚扔下毛巾,坐上床,正对着他:“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我不做手术。”不想让你这么轻松的摆脱我,也许等他真的康复了,她连家都不会再回来。
看到了全世界,却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那还不如做一个瞎子。
“阿睿,我不想跟你吵架,要么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么就配合治疗。你应该明白不手术意味着什么吧?你想一辈子都做一个瞎子吗?”
气氛再次降到谷底,房间里只剩下沉默。
时晚看着他垂着眸,刚才还在求着她说话的人,现在完全拒绝沟通。
“你到底想做什么?”时晚叹息,她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萧霖睿撇开脸,抿着唇,握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许久,就在时晚以为不会再得到他的任何反应时,他才闷闷道:“你根本不在意我。”
她看着他,轻轻说:“我在意的。”
萧霖睿颤了颤,忍不住卷缩起来,摇着头:“你不在意,如果你在意就不会这么对我。”
时晚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却突然发现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抚平不了他的不安,作为爱人,作为妻子,她可能一直都不合格。
“对不起,阿睿。”
萧霖睿睁大眼睛,看不清楚她的身影,迷迷蒙蒙中只剩下薄薄的雾气。
又是对不起,只有对不起.......
“我不做手术。”他声音轻轻的,不复刚才的执拗和赌气,语义平淡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时晚低低叹息,双手抚上额头,再次沉默下来。
房间中很安静,萧霖睿维持着坐姿没动,漆黑的眼眸中藏着偏执。
说不生气是假的,时晚心中也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