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飞了差不多十个小时。
陶酥睡了九个小时。
睁开眼就能看见窗外万里晴空。
她伸个懒腰,等着飞机降落。
轰鸣声响起,她不自觉的去做咀嚼动作,脑中懵懵的,一时竟忘记是谁教给她的。
叶苗苗早就在外面等着她,穿着件醒目的羽绒服,两只手不断挥舞,“陶酥!这里!这里!”
陶酥站在那看了一会,她觉得自己确实想念叶苗苗了,眼睛不争气的就红了。
叶苗苗像只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帮着陶酥把行李箱搬到车子上。
“这是谁的车子?”
“管同事借来的。你再睡一会,我们马上就到。”
陶酥不困,她看着窗外,已经是傍晚,街上行人不多,他们穿着各色的衣服,头发也是不同颜色,有些人行色匆匆,有的却随性自在。
“你又不是没出过国,怎么还跟看西洋景似的。”叶苗苗叹了口气,“还是我可怜,换了个地方做实验,要不是来接你,连出门的功夫都没有。”
陶酥奇道:“要过年了,你们不放假吗?”
“大姐!”叶苗苗失笑,“这里是国外,国外!他们不过春节!”
陶酥一愣,随即笑道:“我真忘了!”
“我看你是冻傻了!”
叶苗苗住的是公寓,只有一室一厅,陶酥只能和她凑合着挤一挤。
家里有个小厨房,这是叶苗苗特意要求的,毕竟吃不惯西餐,关键时刻煮个方便面也能换换口味。
作为科研狗,家里自然没时间收拾,不过她东西少,也不算太乱。
客厅里只有一张饭桌和沙发,桌子上摆着些吃剩的零食,叶苗苗拿过一包拆封的薯片,“来尝尝国外的正宗垃圾食品。”
她把行李箱推到卧室去,里面有两个大衣柜,一张床,还有一个极漂亮安逸的飘窗。
飘窗上铺着厚厚的垫子,放着学习桌、台灯和电脑。
“这是我的工作场所,下雪的时候隔着窗子看,可太美了!”
陶酥笑了笑,她指着窗外,“你看,飘雪了。”
“怪事,今年怎么全世界都在下雪。今晚吃火锅,东西我都买好了,你睡一觉,我去洗菜。”
陶酥摇头,“我睡了一路,和你一起吧。”
两个人做朋友近十年,尽管很久不见,也丝毫没有隔阂,迅速的就进入了日常相处状态。
厨房间更小,挤不开两个人,只好一个在外面择菜,另一个在里面洗菜。
“附近有很多留学生,所以有个中国超市,和唐人街差不多。”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陶酥把洗好的香菇放到盘子里,仰着头想了一会,“几年前我来过这里。”
“你怎么可能!”叶苗苗迅速闭嘴,她当然可能,她曾经可是跟着谢临渊环游世界度蜜月的人。
“陶酥,你心里还难过吗?”
难过?
母亲去世,她又流产,然后离婚,再遭遇父亲欺瞒诈骗,听起来每件事都很惨。
陶酥吃了一口涮好的毛肚,摇摇头,“不难过!”
无论哪件事,她都释怀了,不难过!
叶苗苗喝了一口果酒,“你身体也没事?”
陶酥把自己的手伸过来,“你瞧,这里冻伤了,现在还是不舒服,不过不要紧。”
叶苗苗拉着她的手吹气,“真是吓死我了,现在一想还是后怕。”
陶酥摸摸她额头,“不怕不怕。苗儿,就是下了这场大雪,我突然想通了。”
“想通什么?”
陶酥也喝了口酒,“早先我心里是难过的,尤其是妈妈走了以后,我经常会梦见她,每次去看完她,总有几天缓不过劲,我想她,我太想她了!”
“已经两年了,我还是不能接受她离开我。我们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那么走了。明明出车祸的前一天我们还通了电话,她说她要搬过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但是,我再也等不到了。”
叶苗苗反手抱住陶酥,轻拍她后背,“好了,好了。”
陶酥顿了顿,哽咽着道:“我结婚前,妈妈是我的全部,可是结婚以后,我不再是她的全部,我很希望她能搬过来和我住,我一直盼着能有这么一天。”
“就是,我觉得太难过,太遗憾了。我知道自己病了,没办法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在遇见吴春胜之前,我和可可去过谢印灼家,他爸爸也在,那一瞬间,我无比渴望亲情。所以我昏了头。”
陶酥有些不能原谅自己,她本来可以更早察觉到不对的,她应该早点撵走那个恶人。
“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你的。”叶苗苗小声安慰她,“我应该陪着你。”
“不是。你一直陪着我。”
“可是我无法代替阿姨。”
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妈妈,爸爸也不可以!
她以为这种伤痛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可是她遇见了那场暴风雪。
在去见妈妈的路上,她摔倒了,嚎啕大哭,就像小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