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报上名号来,我的双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告诉老夫,你叫什名字。”
“我忘了,我只知公子的姓氏,还不知公子的名字。”
一时间,沈浔听见了许多人的声音,他们都在不断地、重复地问着自己同一个问题。他微微蹙了下眉头,倏然睁开双眸,眼前是一片黑暗。
他好似醒了,却又没醒。
不等沈浔反应,周身之景开始光怪陆离地幻化,四周倏然挤满了几乎疯魔的看客,他们双手高举,口中喊着厮杀的口号,那群声音盘旋在他的耳畔。
他环视一圈,自己正在斗兽场的中心。而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手持双刃、体格强健的悍匪,呲着牙,眼神凶恶地质问着他:“报上名字?我的双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
名字?沈浔一怔,思绪空白..他怎么好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罪奴,谢循。”
代替沈珣答的是个清亮又尚带着一声稚嫩的嗓音,谢循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去。
自己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小郎君,年岁不大,模样却与自己十分相似,陌生却又熟悉。
话音刚落,场上二人就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之下,温热的血一片片浇在铁笼之上。碎肉、断刃、献血扑洒满地,直至,这场生死厮杀直至有一人倒下,看客们鼓动的魔音才如烟散去。
谁活了下来?
沈浔刚想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可下一瞬乌云蔽日,大雨降至,转瞬之间,沈浔又站在长廊之外,看着又是一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少年长站在庭中,跪拜在一长者的脚下,“为阁主尽责,是属下此生的荣幸,矢志不渝,至死方休。”
老者仰天长啸,笑声尖锐而刺耳:“好一个矢志不渝,至死方休。可老夫再也不轻信人言,你若想替老夫效忠,就得先吃下它。”
老者掐着少年的双腮,逼着他咽下红丸,笑容愈发疏朗:“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嗓音喑哑:“杀手,谢循。”
沈浔不解,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梦见‘谢循’的过往?
梦中的‘谢循’究竟是谁,与自己是何关系?难不成自己就是谢循,不,不可能,若自己是谢循,为何全无记忆....
“参见魏国公!”
又是一阵光怪陆离,长者和‘少年谢循’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披死丝绸长袍,腰间镶坠着银制腰牌的司使,齐刷刷伏跪自己的眼前。
沈浔举止不受自己控制,霍然转过身去,看着上方雄状威严的牌匾‘典狱’,青鬼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翘:
“世间不平,公道难清,神佛贪贿香火,却从不开眼看众生苦难。从此之后,由我谢循执掌典狱掌管天下刑狱,誓将公道还世间。”
“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务必刑归有罪,不陷无辜。”
这些所见化为光点一点消散,而这梦境也在急速地崩塌。
而沈浔堕入无尽的血池之中,垂死挣扎,急促地喘息,他讨厌雾中观鹤的朦胧感,厌恶答案近在咫尺却无法触碰的距离,更受不了失去记忆的自己,终于崩溃:“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可血池之中不知从哪冒出许多张血污四溢的鬼脸,无数只化为白骨的手拽着他沉入池底。
四周静谧昏暗之中倏然立着一道清冷的身影,那影子带着青鬼面具,踩在遍地的残肢尸骨、头颅、内脏之上,衣摆也被染得一片猩红。
他慢慢蹲下,冷漠无情看着沈珣奄奄一息,不屑冷笑一声。
~
倏然,血海挣扎间终于有了一丝喘息,沈浔蓦然睁开了双眼,从梦魇中脱身。
一起身,入目先是自己的衣衫被一只冰肌玉骨的素手半解开来,松垮地堆叠在腰上。茫然抬头,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她的五官天然灵秀,气质卓然。
不过,这女子的举动多少有些‘色欲熏心’了。
大概刚是从梦魇中清醒,他的思绪还尚未清明。
看着女子慢慢抽拉出自己腰束的玉带,拨开里衣,顿了顿:“娘子,这是何意?”
姜时愿一怔,稍微抬起眼睑,迎面撞上点黑如墨的眸子,平静得带着雾气的湖面,清澈而又稍带冷意。
沈浔醒了?
真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眸,姜时愿双颊意外地有些发烫,下意识地背过身去,回避他的视线,脑中想着得为他赶紧金正渡穴暂缓毒性,只留近乎淡漠的命令:
“醒了?”
“ 既然醒了,就请沈公子先褪去身上衣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