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莲将时镜夷和裴长嬴安置在隔壁上房,才扶抱着脚步飘忽的翟阙推开房门。
鸣鼓声响起,已是一更,街上金吾卫夜巡的马蹄声嗒嗒远去,万籁俱寂。
唐莲侧坐榻边,让翟阙枕在他的膝上喝了茶,翟阙还是喃着头痛,他便轻按着翟阙的额角,暗自后悔不该心软纵着他喝完那杯酒。
桂酒香甜,难得没人管着他,难免贪杯。
“热…”
唐莲看着枕在他膝上的人在榻上跪直,伸平了胳膊,眼睛都不睁,摆着一副等着人服侍的架势。
唐莲弯腰替他去了外袍,只余身上单薄的中衣,迷糊的人又嚷着冷,往被里钻时还不忘勾着他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躺。
唐莲替他掖紧了被角,暗忖翟家人也太谨慎了些,当真一个侍候的也不给他留,也不知道侯家人能不能把这么个人看顾好。
唐莲心思只在他身上,没注意到半扇对着床榻的窗子还开着,冷风钻进来,惹得翟阙一阵咳。他下床两步到窗边阖上了窗子,咳声还是急,掩在被褥里闷闷的,唐莲只得在旁边给他顺着气,急得无可奈何。
“太医的方子日日按时吃着,怎么就是不见除根。”
他突然想起前些年家里小妹也是这般咳个不住,请义诊的太医看了也不见好,最后还是听街邻说郊外山野里有位医师,脾气古怪,方子却有效,这才翻山越岭去求,吃了两副汤药下去果然好了些。现下他一边帮翟阙顺气,一边想着去山里一趟,使多少银钱都得再请几副汤药来。
咳声转缓时,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咳得微红的一张脸,半抱半枕着被角,大概是实在头晕又咳累了,已经昏沉沉睡着。
唐莲靠坐在榻边,正摸着垂在他掌心的发梢,一声碎瓷片响动从隔壁传来。
他放下床幔,掩紧了门窗,叩响隔壁的房门。
没有动静。
唐莲推开了门,看到地面一个碎茶碗,时镜夷躺在床榻上用胳膊捂着眼睛,裴长嬴坐在他对面那张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懵然看着地面的碎瓷片咬着唇面。
看到人没事唐莲松了口气,但是两人的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便进来关上门坐在了房中间的圈椅里,
“怎么了这是?”
时镜夷躺着,唐莲便将目光转向了正靠坐在一旁的裴长嬴身上,问询地看着他。
对方攥了攥拳,半晌才道,“他切我。”
唐莲偏着头思索着这搞不清楚的三个字,直到榻上轻飘飘的一个“切”字传来,他才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时镜夷,你不许切了。”
“我就切”,平躺的人一下子蹦起来,“切切切切切切切!”
裴长嬴也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脸委屈的样子,唐莲头痛地揉着脑袋,他本以为没什么大事,但是裴长嬴不是那么浮躁的人,肯定是有些隐情在,时镜夷又不是个肯低头的,他只能先把两人分开,揽着裴长嬴的肩膀往外推,
“你去隔壁陪小阙睡吧。”
好容易送走一个,另一个气哼哼地抱臂坐在床上不说话。
唐莲半蹲在他面前,“你说你老切什么呀,人被你气跑了吧。”
时镜夷睁大了一双眼, “你也不让我切!我不活了!”
说罢就直挺挺往榻上躺去。
唐莲瞥见案几上的滚灯,灵光一现,“你看,人还给你买好玩的,你别老欺负他。”
时镜夷这才坐起,嘟囔道,“我没欺负他。我又不是切他。”
“那你切谁?”
“裴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