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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府内。
太医坐在映雪阁床边把脉。
看着太医凝重的神色,翟朔什么也没说,悄悄退了出去。
“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便启程。”
翟朔刚跟应闻吩咐完,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响起,
“启程去哪里?”
翟朔停了脚步立在廊边行礼,
“父亲。”
翟文通哼了一声,负手从他面前经过,径直走向玉露堂。
这是个阴天。玉露堂里没有掌灯,翟文通推门进来时,侍女才捧着一盏烛火进来了。
屋子里亮堂了些,翟文通坐在书案后看着跟进来的翟朔刚想说什么,突然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话头。
翟文通抬起头,看到卧榻前的地上多了个枕头,帐帘飘动。
他眉头一皱,抬脚便往那边去,翟朔先一步挡在他身前,对上翟文通的视线,翟朔低头道,
“你不会想看的,父亲。”
翟文通反应了一秒便重重甩袖哼了声,
“你随我出来!”
一刻钟后,翟朔才被数落完放走。他吩咐应闻下去准备,折身回了玉露堂,慢慢踱步到卧榻前,掀开了帐帘。
“你呀,非得我被数落一通你才高兴了,是不是?”
翟朔伸手捏着被缚得结实的人下巴,欣赏着对方气急而红得要流泪的眼睛,
“刚刚唐莲来的时候,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竟敢私自去死牢?”
“你应该庆幸他没做什么把那扬州花魁劫走的蠢事。不然我真怀疑你们是同谋了。”
翟朔下了床理了理衣服,
“何老板,在我回来之前你在这儿好好待着吧。我这就把人送到长安,杀了内监,自有他的应得的处置。”
说完他不顾身后人呜呜咽咽的挣扎,径直出了翟府。
翟府门前,应闻已经带着一列军士拉了辆囚车在等着了。
被几层铁链子束住的人哐哐捶着囚车的木栅栏,喊道,
“翟朔!你这是报私仇!”
翟朔已经翻身上了马,闻言回头笑道,
“你我之间,有何私仇?”
翟朔笑得温和俊朗,眼里尽是平静,小九双手扶着木栅栏,突然感到,如果他真的说出何粟的名字,恐怕连长安都到不了就得被人撕碎。
反正路上总会有人救他,小九慢腾腾坐回囚车的一角,背靠着栅栏调整了个舒适的坐姿,
“没有,没有。走吧。”
翟朔敛了笑容,带着一列队伍出了敦煌郡。
夜色大漠,万里孤寂,一个人影都没有,却一路上都有一阵阵的狼嚎声紧伴。
翟朔在马上回头看了囚车里惊恐的人一眼,他久在江南,哪里见过这阵仗。
看着人瑟瑟发抖,翟朔冲众人笑道,“看来野狼也喜欢细皮嫩肉的男人。你这花魁,当之无愧呐。”
话毕引来惯常粗犷的军士一阵哄笑,应闻看着自翟阙病来始终冷冰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暗暗松了口气。
“有酒吗?”
“出来得急,我没备着。”应闻说完冲前面开路的几个军士喊道,
“世子问有酒吗?”
很快一个酒壶就被传着抛到了翟朔手里。
翟朔捏着酒壶也不知是谁传来的,拧开壶口猛灌了半壶,仰天赞道,
“好酒!”
“世子,这是我家娘子酿的浊酒,世子见笑了!”
不知是谁起哄道,“回来让你家娘子多酿几壶给世子!”
“那不成”,那人摇头道,“那何老板得吃大醋了,哪还有世子好日子过了!”
众人俱是笑得前仰后合,翟朔笑而不语。应闻攥了攥马缰,要从翟朔身边驰开时,怀中被人塞了个酒壶,抬头便对上翟朔喝酒后热气腾腾的一双眼,在无边的孤寂黑暗里闪闪发光,
“喝了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