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城门一开,他骑的那匹马也被激励了般,随着大部队往城外疾驰,裹挟在马群里直往前奔。
到了荒野处,人群已三三两两散开,唐莲拉满弓有一搭没一搭追着猎物跑,眼睛却盯着敦煌城的方向,等了许久,觉得翟阙大概是不来了,才往远处跑了一阵。
西北天气不定,出城时还是艳阳高照,未至正午,乌云就被狂风卷挟而来,连野兔都蹦跶着往窝里跑。
不少人见天色不好,都勒马回城。他们本就是来凑个热闹踏青,现下都回城逛摊子去了。唐莲本就跑得远,这下更见不着什么活人了。
他正低头拿着帕子擦弓箭准备回城,却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里隐隐还有一阵逼近的马蹄声响。
甫一抬头,就迎面看到一张拉满的弓,和紧环着他的小包围圈。
“三小姐,腿脚好些了么。”
唐莲话毕,康淼就松开了箭弦,一支铁箭破风擦过他的耳尖。
唐莲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明知故问!唐莲,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唐莲这下更糊涂了,那夜趁着黑袍人处理康家死士的工夫,他勉强撑着把地上昏迷的康淼抱起想送至康家军士的下榻处,抱起人才发现康淼的双腿弯得不像是正常弧度。
原来那黑袍怕康淼中途醒来喊人,竟是抽空废了她的一双腿。好在他没有下死手,只是骨头断裂,恢复起来应该还能行走。
唐莲突然恍然大悟,意识到康淼这是觉得是他废了自己的腿。
他刚想张口解释,第二支铁箭就飞来,穿透了他□□之马的前小腿,唐莲及时反应过来翻身下马才没有被摔落在地。
接着是第三支,第四支,第五支,蓄意折磨他一般,康淼只让其余人围着他不让动手。
唐莲想解释什么都没空隙。
雨势渐大,他正躲得筋疲力尽之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冷静,带着些隐忍的怒气,
“康淼。”
康淼回身看到雨幕中的来人,一身白衣跨坐在乌木马上,雨水顺着帷帽往下滴,
她看了半天才喊了声,“小阙哥哥。”
“你在做什么?”
听着翟阙的声音不大高兴,康淼解释道,“他伤了我,我要杀了他。”
“小师父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有误会,你先放下箭。”
康淼却仍是回身一箭,才怒道,“不是他又怎样?他又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我杀了便杀了,你们河西是怎么风气,磨磨唧唧,优柔寡断,才纵得这些人胆敢以下犯上。”
“何为下,何为上?”
见康淼不答,翟阙继续道,“我不知幽州是何风气,总之在河西,在关外,没有康三小姐说得那一套道理。我父亲不曾立这样的规矩,我兄长也不曾,我自然谨遵教诲。康三小姐,这里不是幽州,翟家不纵着随意杀人的道理。”
听他说完这一通,康淼脸上便不大好看,咬牙道,“我父亲是东平郡王,只在圣人之下,上阳宫的公主也要与我论姐妹的。翟家要同我讲道理?”
她哼笑一声道,“小阙哥哥,你确定吗?”
翟阙不言,只轻轻拍了拍马,乌木马抬脚缓缓走进了康家军士围着的圈里,翟阙安坐马上,挡在了唐莲和康淼之间,道,
“我无比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