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家人已经在路上了吧。”
“是。就这两天了。”
“跟小阙说了没有?”
“父亲。”翟朔迟疑道,“小阙还小,未经情事,结亲的事还是缓缓再说吧。”
“十五了,不能算小。倒是你”,翟文通突然回身上下打量着他,“年纪不小,该成个家了。”
何粟常来府里过夜,这事翟文通比谁都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翟朔也从不避人,导致满敦煌郡无人不知翟家世子是个断袖。
翟文通这话大概是心里带着点希望所以装傻充愣罢了。
翟朔干脆跟他挑明,“父亲,我恐难寻妻啊。”
翟文通看着他不当回事的神情,气恼直言道,“你若当真想找怎会找不到。趁早离那个妖精远点!”
望着翟文通拂袖而去的身影,想起映雪阁闹着要的青莲,翟朔无言叹了口气。
这样的气,估摸着不久还得再生一次。
月光正好,翟朔回到院里饮了几杯酒,掂念着远在扬州的人不知道动身了没有。
他想起初遇何粟时,他比翟阙大不了多点。
他打马过闹市,异族少年一身素衣坐在街角的石阶上弹琵琶卖唱,是他没听过的异域调子。
他将银两掷到人怀里,一双碧绿的眼睛抬眼望着他,水灵灵的,仰面就滴了颗泪珠下来。
少年不会汉话,揪着他的衣角,将身旁的草标塞到他手里,翟朔看了看他身上的素服,捏紧草标,明白这是卖身葬亲的意思。
他把草标还给了人,那双绿莹莹的眼睛肉眼可见得黯淡了下来。
翟朔回府后命人送了不少银钱过去,他把这事都忘在脑后时,城里新开的酒楼的小厮送到府上一张欠据,正好是那日他给那异族少年的银两。
欠据之外,还有一张红纸黑字的卖身契,上头用小楷一笔一划写着不甚熟练的汉名-“何粟”。
翟朔捏着那两张纸无端想起了那双透亮的眸子,他撕了卖身契让小厮带回去,在那张欠条后头提笔写下-贺礼。
贺新酒楼开张,也贺他在安家在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