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一掌拍在柳大人的脑袋上,她才不管什么不尊老,什么失礼数:“嘘!”
那边的卢主簿还在劝说:“……那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啊,不用,不用。”他身上的痕迹可不是能让老道的郎中看见的,而且他也不太舍得让别人看。
敏郎婉拒:“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也行,你自己注意点,年轻人别不在意小毛病,老了就后悔了,”叮嘱好,卢主簿又问,“那你砍柴是要做什么?”
“打水烧水。”
“这么一大早上?”
敏郎低头:“嗯,大人累了一个晚上了。”
玉流痛苦:好了,我不听了,你们不要再说了。
柳吾善:她怎么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那我离远一点?
卢主簿一听,开始心疼了。虽说敏郎只是一个月前收留的,那也是他们照顾过的孩子,这么乖的好孩子,怎么就被玉大人折腾成这样了。
他想替敏郎打抱不平,碍着官职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你这腰都伤成这样了,她还要让你给她劈柴烧水?”
“可我——”
“不必说了。”
敏郎默默补上:本来就是你们送去伺候她的啊……
自被玉流倒挂的死尸吓得吐了几个时辰后,卢主簿痛定思痛,此女子,简直欺人太甚。她欺负那群不要命的江湖人也就算了,怎么还欺负到他们单单纯纯的孩子身上。
简直是京城大官欺我崇州男儿弱无力,他要帮敏郎反抗!
眼见卢主簿扎马步,握拳出拳,柳吾善哪里会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呼吸都要停了。秉承着能救一命是一命的好心,当然最主要是为了救身为卢主簿上司的自己,柳吾善压嗓子:“咳咳。”
卢主簿没听见,他正细数玉流对敏郎施加的罪过:“就说当侯官累死人啊,真是不假,你还这么小,怎么受得了她那个强度!”
“我还是太年轻,一时听了大人夫人的瞎话,让你去伺候那么一个女罗刹,这么不是纯纯受欺负吗!”
“你得给自己讨福利啊敏郎!”
“咱们大人不是私下给你开小灶了吗,必要的时候哭一哭。你听我说,你不是老柳,你长得好看,玉大人也不是老杨,你多哭啊,要哭啊!”
卢主簿悔得拍大腿。
柳吾善气得也要拍大腿了:坏了,这是冲我来的。
顶着压力,他义正言辞地反驳:“玉大人,你不要听老卢瞎说。”
玉流的回复是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
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敏郎这时候才发现他高估卢叔的理解能力了:“不是,您你听我——”
“没什么好说的,这才一两日你就累惨了吧。”
“……呃,”这么一说,敏郎点头,“是挺累的,特别是昨晚……”
玉流转了转手腕,咔嚓咔嚓。
柳吾善:“咳咳!”
玉流垂下冰冷的目光,下头的柳吾善被盯得浑身都抖了,抬头陪着笑脸,他还敢,气沉丹田就是:“咳咳!咳咳咳!!”
卢主簿终于听见了:“那边谁啊,嗓子不好就去吃药,不知道的还——”
随着玉流走出来,卢主簿的后半句戛然而止。
“大大大大、大——人、们?”
柳吾善给这位手下递过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原来卢主簿对我这么有意见。”
卢主簿丧着脸,准备酝酿一下:“大人我……”
“别,您哭我可受不住。”
柳吾善朝他挤眼:“给你台阶下呢,一边去。”
卢主簿:“好的,大人。”
玉流冷笑着路过卢主簿,抬手摸上敏郎的腰:“这儿,坏了?”
敏郎一个激灵:“没、没有。”
玉流没客气:“我试试。”
敏郎覆上去:“不、不用了。”
双手相碰,玉流抬头看向他,而后用劲地掐了一把。
一阵酸涩的疼直冲脑门,敏郎眼圈都红了。完蛋,这回是真要坏了。
“不舒服就去休息,我等会自己来。”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的。”
玉流声音里带着冷意,生人勿进的冷意,扯开敏郎抓着她衣袖的手指:“你不是说,腰撞坏了吗,嗯?”
敏郎知道她是全都听见了,被白纱分开的脖子一片红:“嗯。”
他知道玉流的拒绝也是关心的一种,但是她这样,显然是有点生气了,看来还是介意的。
敏郎的情绪变化没逃过身边两位长辈的眼睛。
被玉流放过,提着心活了回来的卢主簿不解:“敏郎,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沮丧。”
敏郎望着玉流离去的背影,闷声:“没有。”
“沮丧?这不是沮丧,是患得患失吧。”柳吾善在这两个小年轻古古怪怪的举止间来回观望,灵光一闪就想通了关窍所在,乐呵呵得不行。
他大声道:“嘶,虽然不关我的事,但是敏郎你的手背上怎么有抓痕?还挺深的,被猫挠了?”
敏郎朝柳吾善看去,两人对上眼。
交换过眼神,敏郎拉下袖子,脸上升起点点薄红:“嗯,就、就……昨天晚上。”
“哦,这么不小心啊,还有你脖子上的白纱是不是裹得宽了,我看比昨天回来的时候宽了不少呐。”
“没、没有,就是这样的。”
卢主簿看不懂,轻声问:“大人,你在干嘛呢?”
柳吾善抬脚狠狠踩在老卢的脚背上,疼得卢主簿嗷嗷叫。
推走老光棍,柳吾善往敏郎跟前紧逼,逼得他往后退:“哎,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这脸上——”
“敏郎!”玉流装不下去了,搓了把发烫的耳朵,这老萝卜精估计早就看出来了。她在路那头朝他喊,“过来!”
“啊,就、就来,”敏郎咽了咽喉咙,扶着腰弱柳扶风,还不忘低头虚弱地否认,“不是的,柳大人你看错了。我腰疼,就腰疼,我先走了,走了。”
一道风飞走,只剩下完全不明所以的卢主簿和满脸意味深长的柳吾善。
柳吾善:就说是不是好兆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