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悼心中,自己才是感情的低位者,除了闻妙,谁还懂他?
吹了五分钟冷风,已到达尴尬的顶点,两个人都有点无所适从。
回去吧……闻妙还没说,旁边有一个轮椅女孩挪动椅子过来,闻妙看过去,她身边没有护工。
女孩年纪不大,像是27、8岁的样子,她应该病得有点严重,头顶戴着大夏天不合时宜的棉帽,耳后光秃秃的。
她问:“你们是情侣吗?”
闻妙一愣,没想到她问这个,摇了摇头,摆手否认。
于是女孩认真地开始打量陆悼,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问陆悼,“小哥哥,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
陆悼只回答:“没有。”
他没说自己多大,但女孩认为他没否定自己叫他小哥哥,大概是比她大一些吧。她眼神顿时射出激动的神采,又把轮椅推近了一些,上半身坐直,给陆悼展示自己。
女孩说:“既然没有,可以看看我吗?我长得挺好看的,我也单身,我们要不要接触接触,我觉得你长得很帅,是我幻想中的男朋友长相。”
陆悼为难蹙眉,正欲拒绝,女孩着急地插话,“就三天!三天后我就要上手术台,80%的概率走不出手术室,死之前我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幸福地死去,你……能可怜可怜我吗?”
闻妙心脏酸酸地疼,她扯了扯陆悼的西装袖口,想说:别拒绝,至少给她多一些对生的希望。
结果陆悼蹲下,和女孩平视,十分认真地说:“抱歉,我不能和你谈一场假的恋爱,因为假的就是假的,不是真的,而真的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真冷漠。”女孩生气地把轮椅摇走,调转方向时,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闻妙,那是把她当情敌的眼神,“你们都是骗子,有对象了不起啊!”轮椅推得快冒烟,看那背影,她被陆悼和闻妙气坏了。
闻妙平白被骂,心里同情少了一些,但还是看在女孩帽子下没有头发的份上,劝道:「虽是假的,但痕迹是真的,又何必追究每一次心跳的真心与否?那是一条命。」
“我也是一条命,你同情她不如同情一下我。”陆悼态度很坚决,一点余地不给。
闻妙觉得他今日比平日冰冷了许多,语不投机,两人从天台下来。闻妙看着他和外公打最后一次招呼,出了病房门,没和自己道别,有点置气的感觉。
是在计较刚才她说的话吧。
闻妙开始继续削那个已经氧化了的苹果,把不能吃的部分切掉,扔进垃圾桶,苹果可以修理,情绪也可以。
第二天为了在家照顾外公,闻妙请了假。
陆白羽上班后从简格那里得知闻妙请假,以为是昨天闻彬突然出现,把她吓着了,特意调出来她家地址,准备带上慰问品上门看看。
方海生开门后见到陆白羽,很惊讶,“你找谁?”他成长过程中见过很多小混混、痞子,能很快识别一个人身上带有的江湖气。
现在的年轻人江湖气少,但浮躁的人身上也有一股灰扑扑的戾气从脑门上冒出来,方海生的经验是,这一类人豁得出去,最好不要跟他们正面作对,因为他们没有底线,是真正的恶人。
陆白羽朝方海生笑,人畜无害,提着一水儿水果和零食,“爷爷,这里是闻妙家吗?我是她朋友,今天她没来上班,我担心她来看看。”
方海生却看出他骨子里的坏,选择不进也不退,不疏离也不亲近的态度,说:“那我叫她出来。”
扭头嗷一嗓子,“妙妙!有人找!”
闻妙出来看到陆白羽站在自家门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温暖的室内,顿时开了冷气,凉飕飕的。
她错愕极了,「小陆总,你怎么在这儿?」
陆白羽想进来,特意再次亮出水果,以表诚意,“这不是担心你嘛,挑了一个大榴莲,已经开了一个口子,快尝尝甜不甜。”
方海生偷偷给闻妙眼色:小陆总?什么意思?
闻妙疯狂眨眼:说来话长。
把水果给陆白羽塞回去,她不接,也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
闻妙故意撩起短袖的领口捂住口鼻,夸张地咳嗽几下,不好意思地比画:「小陆总,外公和我都生病了,可不能传染了你,你还有大项目要谈呢,就不请您进来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明天公司见。」
“什么!”陆白羽第一次体会被赶出家门,他不敢相信,结果门哐当在面前关上,被声音吓了一跳,榴莲袋子还从手上滑下去,直接砸到了他软得很的小羊皮皮鞋上,透过皮质扎到了脚面。
“啊啊啊啊啊。”
陆白羽喊痛,单元楼外等着的司机跌跌撞撞跑过来,一口一个“老板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陆白羽单脚在楼道里跳脚,“你他妈会不会看路,踩我脚了。”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司机哄孙子似地把陆白羽送上车,嗖一下车子开走。
隔着门,闻妙在左,方海生在右,等彻底没了消息,方海生开门,观察楼道里确实没人了,只剩袋子破掉的水果洒落一地。
“可惜了,水果又没罪。”他把水果都捡进家里,重新洗干净放到桌子上,问闻妙,“吃不吃?”
闻妙看这一篮子水果越看越气,陆白羽在她心中已经和闻彬化为一列,都是坏人,一眼都不想看见,于是她直接把篮子拎起来,气冲冲地往外走。
方海生问:“去哪儿?”
闻妙回:「喂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