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个字,写尽了数万条性命的结局。
“七日,往城破之后推算。”骆驰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推算。
推出了七个日期,摆在玉璋面前,她一一地看过去,最终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几个日子,我都查过,没有。”她再也不能保持优雅端庄的样子,有些站立不稳的靠在了书架上,一脸死灰之色。
“那这样的话,就是城破之后,他还活着了?”骆驰却又觉得不可能,若是还活着,怎么会不回乡找寻自己新婚的妻子和病重的母亲。
“所以他,真的投降了吗?”好像这是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之后唯一的结果,但这又偏偏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她明显的憔悴下去,原本清丽端庄的脸快速的灰败,那身并不亮眼的烟青色衣服都染上了黑色的气息,头顶的灯开始闪烁,冷气似乎更加明显了。
泠音连忙扶住她,玉璋感受到一双带有热量的手抬起自己的胳膊,有些诧异地看向泠音。
那种热量从她的手心里传来,带着血液循环的活力透过她冰凉的衣物与皮肤,传到她已经冰冷了几百年的骨肉里。
“不会的,我们不是还没查到吗?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没想起来的信息。”
泠音殷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像在告诉她不要放弃,还没有最终的定论还不要放弃。
于是她开始从近六百年前那一个他即将出征的夜晚里找寻,他曾说过的话。
可是玉璋想了许久,始终记得那一晚他做出许多的承诺,让她等他回来。他当时神情笃定,似乎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他会回来的,他说,即使回不来,也会在黄泉奈何等她。
骆驰的手机冷不丁的响起来,在这格外安静的环境里,像是锁魂的号角一样,让人心神一震。
是程玏打来的。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电话那头的程玏活像是中了五百万一样兴奋。
“你知道什么了?”饶是他们已经走到了可以接打电话的区域,程玏像猴子一样的怪叫也让很是尖利刺耳。
“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错了。我们查了很多很多,却一无所获,最后想到了各个地方的县志。”
“代州县志上有记载关于那一场战役的记录。上面写,周遇吉将军携旧部凭城固守,再退再守,直至战死。”
“所以呢?”骆驰没听出来有哪里不对。
“旧部啊,周将军和自己的旧部坚守城池,里面清楚记载了每一位他身边的副将的名字与职责,可是没有看到解昇的名字。”
解昇满腹的才华,也不太可能做无名小卒。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没有参与过这场战役,要不然为什么地府的轮回司会一直查不到吗?”
泠音福至心灵,好像有什么要破茧而出,一把抢过手机:“你的意思是?”
“他既然是为了报效朝廷去的北方,如果周将军那里不需要他,你觉得他会去哪里?”
“京城。”玉璋也想到了,脱口而出道。
解昇虽然饱读诗书,但终究是纸上谈兵罢了,周将军未必会纳用他。但以他对朝廷绝对的忠贞坚守,自然不可能在国破家亡之际苟且度日,那他就只可能是去了京城,去到那个无臣之君的跟前,完成他和他的先祖誓死效忠朝廷的心愿。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死亡日期就知道了。”
兜兜转转终于有了眉目,泠音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她侧过脸看着同样脸上燃起希冀的玉璋说:“你会不会怪他,抛弃刚刚成婚的妻子,走上一条几乎是死路的路。”
玉璋微笑,她等了几百年终于释怀了,笑容也是从心里绽放一样,格外明烈光彩。
“起先是怪过他,怨他不考虑我的感受。后来就想通了,我自己也是知道他是这样一个满腔热血报效朝廷的人,若他在最后关头想要苟且偷生,那便是我看错了人。”
“他心里不只有我一人,更有天下。只不过他终究太年轻,以为凭借自己的一腔热血与忠诚就能改变一切,改变满是贪腐,遍布疮痍的国家。”
“可能我与他就是没有长久做夫妻的缘分吧,生在那样的时代,相遇相识就好像是诅咒一样,将人困在执念里。”
她说的轻飘飘的,似乎几百年的时光在眼前只是转瞬即逝,那些无望的等待与困守好像只是睁眼闭眼闭眼一样简单。
泠音满心的荒凉,忍不住握住她冰冷的手,看着她黑漆漆看起来没有感情的眼睛说,“你们的缘分不会就止步于此的,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