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亭这才松了一口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来到了母亲的病床前。
泠音等到所有人都进去后,伸手搭在门上,默默地施展了一个障眼法,使病房从外面看上去一如往常。
病床上的苏妈妈看上去脸色快和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子一样了,她眼眶都是青黑色的,头发被剃成寸头,颧骨高耸,皮肉松垮,整张脸在极短的头发长度的衬托下像是一个骷髅头一般。
若不是仔细观察到她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程玏几乎就要觉得这是一具尸体了。
这是苏西亭一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妈妈,瘦得脱相的妈妈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脆弱的就像被风干许久的枯叶,一碰就碎。
她趴在妈妈身边,将嘴巴凑过去轻轻的喊。
“妈妈,我是西亭,你快醒醒啊。”
然而苏母仍旧是紧闭着眼睛,连眼皮都不曾颤动。
苏西亭喊了几声她都没有反应,那种一个月来被压低在心底最深处的失去母亲的恐惧此刻终于排山倒海的在胸腔里翻腾,苏西亭忍不住哭喊出声,哭声凄厉,让人闻之落泪。
泠音的心脏都被她哭得发紧,她看着女孩子哭得涨红的面皮以及急速起伏的胸口,忍不住将她扶起来,轻声地说:“别哭了,让我看看。”
苏西亭满脸泪痕的脸抬起来看着面容稚嫩,清秀灵艳却有一种莫名神性怜悯的泠音,情不自禁的随着她的动作站起来。
泠音将手搭在苏母的胸口,试图寻找那股将苏母的生命力吸走的源头。
青色的微光不断从她的手掌中流泻出,她端坐在那里,整个人也被笼罩在一股青色温柔的微光中,原本灵艳的面容在光的衬托下显出来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极致美丽。
骆驰眼神里浮现出痴迷的神色,她好像,被人供奉于祭坛上,救苦救难的菩萨。
不知过了多久,泠音额头都冒出了点点的汗珠,终于在腹腔里的某一处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力量,她沉下心来,集中精神往那一处攻去。
在泠音感觉到击中的那一瞬间,床前站着的四人都从苏母的腹部那里听到了一声及其尖利刺耳的喊叫,随后泠音快速地收回手,拦在众人身前,对着骆驰喊道:“快趴下!”
骆驰反应迅速,快速的展开双臂将还在愣愣的看着苏母腹部的三人护在身下,用力量将他们三人强行的按了下去。
泠音站在他们身前,双手合十,中指和无名指并拢伸出,随后将双手反合展开一道青色透明的屏障将四人牢牢的护在里面。
屏障外面,是病床上还在昏迷的苏母,以及从她腹部不断冒出的黑雾慢慢的席卷了狭小的病房,随后将这里变为风暴的中心,卷起一阵带着阴冷气味的风暴。
那黑雾虽无形,但是偶尔擦过泠音的身体还是将她衣服都给割破,泠音虽然身体不会受到伤害,但是她很不喜欢这阴冷的气味,带着雪的腥味,以及极强的怨气将她的发髻都冲散了。
骆驰看着挡在他们身前的泠音,又看了看互相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三人,凑到裴江脩耳边说:“你们不要乱动,我去帮她。”
随后便义无反顾的冲出了屏障。
程玏惊叫一声想要站起来拉住他,却被裴江脩死死拉住:“别过去添乱了!”
“骆驰!”
骆驰没有回头,只是一往无前的往窗台那个方向跑去。
他看到了,在那黑色风暴的中心,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影。
那一定是苏东桥。
他虽然觉得泠音不会输给她,但是看到泠音身上被割的七零八碎的衣服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
骆驰很顺利的跑到了窗台边,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暖水壶,用力的往苏东桥身上砸去。
水壶还没接触到苏东桥的身体便因为高压而爆裂,碎裂的碎片往房间的各个方向如同飞镖一样扎去,骆驰又快速的跑到了泠音的身前,将她压在身下,任由那飞溅的碎片扎伤了他的背部。
“啊啊啊啊啊啊——!!!”苏东桥捧着脸凄厉的哭喊,那阵黑色的风暴也因为她的受伤而平息了下去。
此时病房里恢复平静,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泠音用灵力疗愈骆驰背后的伤,撤回青色屏障,抬眼往病床的方向看去。
那里除了一张床,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苏母,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色衣服披头散发浑身上下都扎满了玻璃碎片的女人。
女人的额身体还在不停的抖动,似乎是很疼,又似乎是很愤怒。
她的脸埋在长发里,双手捧着脸,嘴里还在发出低低的呻吟。
苏西亭从骆驰和泠音的背后走出来,看着那个白色身影,叫了一声。
“姐姐。”
那个身影的低吟戛然而止,把手慢慢的从脸上拿下来,从那垂落的头发中间露出一张脸,一张惨白的,怨气冲天的脸。
那张脸细细的看和苏西亭有七分相似,灵稚清秀的脸,此时却像恶鬼一样充满了杀气。
“别叫我姐姐,恶心。”
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