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霄?”她分辨出了她的声音。
赤红霄口中在笑着,眼睛却湿润了。她摘下面罩还没一会儿,沈婳伊几乎是有些动怒地急喊了出来:“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还不快去治伤!”
“婳伊,你会心疼我流血受伤吗?”
她仍未松开按着她的双手,任着那伤口处的血漫溢出来、滴落下来。
“你分明是不在乎了。你要是真的在乎,就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下,让我一个人等你三年。也不会把我抛在那宅子里,还把明照坊的乐坊关了,再也不打算回来了……”
沈婳伊被她说得面色动容,只得沉痛地闭上了眼睛,口中冷漠着:
“你既然都知道了,就该做个聪明人。把那宅子拿着不就好了,干嘛还傻乎乎地找过来,在我眼前做这种戏码。除了只能伤害到你自己外,你还能伤到谁。”
“是啊,只能伤到我自己。”赤红霄痴笑起来,“你往我心里扎下的伤口,比这些还要深,我心里流的血,比这些还要多。你根本就不在乎。
你能对着我眼下这点小伤口生气,但对我心里的伤问都不过问。你非但不过问,你还要再往里扎上一道口子。你明知道我的弱点,你还是要往里头扎一刀。”
“对啊,我本就是坏人。你们好笨,干嘛要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我,我最喜欢往人的弱点里扎刀子。”
“你还让我别信话本子里的戏码,你真是跟那话本子的负心人一模一样。抛下我之前还给我套宅子,是觉得给了就能一笔勾销,心里安稳了吗?”赤红霄很是认真地看着她。
“婳伊,我需要个解释。你躲有什么用,是我不值得你给我个交代了吗?”
“你想要什么交代?”
沈婳伊同她一样,眼眶湿润的同时反而笑了出来。她在苦笑,而她的笑却布满轻蔑:“你想听实话是吗?你不会聪明一点吗?有些实话不说不是反而更好,你还能给自己留点体面,留点安慰。”
“实话就是我沈婳伊从没真心爱过你。我对你但凡有那么一点真心,也是我算计出来的结果。我觉得我能花最小的心力得到最大的好处而已。
我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利用你,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我出卖的吗?傻乎乎的,你猜赵万熠为什么突然对你起疑心。相伴了多年的死士,他说杀就杀,你以为他是一朝一夕就做了这决定吗?”
“你果然有事瞒着我,婳伊。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如你全说出来,看看能有多扎我的心。”
她轻蔑地宛如在嘲笑她,但赤红霄的笑里没有轻蔑。她的脸上苦意褪去,更多的只是自嘲。她好像满不在乎她伤人的话了,自嘲的同时反而搂住了她。
沈婳伊只觉得她蠢笨,口中的话恨不得能生出利刃,把她扎退。
“赤红霄,你真笨呐。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女人,你真是个徒有其表的纸老虎。我为什么要对你心存善意。我恨死了赵万熠,而你不过是他身边一条忠心耿耿的走狗,我为什么要给你留好脸色。”
她抱着她的力道反而更用力了些,沈婳伊依旧在愤愤道:
“我二嫁进青刀门之前,就已经联系上了江湖中的其他势力。我把青刀门的情报能卖的都卖了出去,我有的是法子和手段。只是我做这些事总不能太明目张胆,总得找个背锅的,省得到时候查到了我头上。赤红霄,当初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雨荷要杀我是我始料不及,但你为什么要救我。你是为了赵万熠救我吗?得亏你这么忠心这样笨,我才方便把碧纹塞到你那儿去,把你灌醉后在你的屋子里动手脚。
到时候情报走失的事情若查了起来,自然全是你赤红霄的主意。”
“果然,难怪当初碧纹每次来见我时就知道给我灌酒,她果然是为了你来的。你还骗我你不过是因为怕我想了解我……”
赤红霄枕在她的肩膀上仍然在笑,沈婳伊从她的笑声中捕捉到了苦涩,更是想要往其中添柴燃火。
“不仅如此。四年前知州在青刀门内发生的那起骚乱,是金光门撺掇洛州附近的中小门派才至于此。
可那些中小门派若没人煽风点火、牵线搭桥,怎么敢直接与青刀门硬碰硬,他们总得找到个线人联系上江湖里的大门派吧。”
“所以那线人最后成了我是吗?”
“我当时本想着官府的人若在青刀门里遭遇不测,赵万熠定是会惹祸上身,再也不敢肆意。但没想到他准备得还挺周密,居然让他全身而退了,真不好对付。”
“但是赤红霄,你坏我的好事。我当时差一点就成功了,只要顺着密道逃出去,自会有人与我接头。都是你这个傻瓜,害得我只得跟接头的人说,让他逃命前对我放几道袖箭,省得事后赵万熠对我起疑。”
“赤红霄,你当时就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当我死了,当我已经被人劫走了吗?我抢了你的男人,按话本子里的路数,你不应该想把我千刀万剐,恨不得我消失吗?从碰到你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一直在坏我好事……”
沈婳伊愤愤然在她耳边轻声道:“赤红霄,我真厌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