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绯云不用寄住在他家了,我跟师父也打过了招呼,他不介意同济堂多收留一个孤女。”
“那就好,那就好。”赤红霄一时间感慨万千。王好好解释完绯云的事后重新回到前堂忙碌了,屋内一时只剩下她们二人。
“红霄姐姐,那天要不是你突然来了,我肯定就死了。你为了护住我,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都是因为我不吉利,才连累了你。
我要是生来就吉利,我的家,李爷爷一家,还有红霄姐姐就不会遇到这些事了……”绯云说道此处便开始抽泣抹泪。
赤红霄看见她那模样只觉得难受,她蹲下来攀住她的肩膀宽慰她:“绯云,不要把不好的事情全都推到自己身上,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你只是个孩子,你又能决定什么。
那些可恶的人遇到了不好的事,不怨天不怨地,不去怨怪真正欺侮他们的人,反而去怨怪小女孩不吉利。这是欺软怕硬,找借口想欺辱弱小,他们都是恶人。他们才是这世上最大的不吉利,不是你……”
绯云豆大的泪水似乎一滴滴地滚落进了赤红霄的心里,把她的心拨弄得如水般柔和起来。
“绯云,老天爷其实很眷顾你,他并没觉得你不吉利,他只想让你活下来。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我根本没必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渔船区找人。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就是想冲过去。现在想来,我在战乱中找到你,一定是老天在冥冥之中牵着我,告诉我有重要的事要做。能够护住你,是我的幸运……”
“可是……我害得红霄姐姐的后背全是伤,这些疤痕肯定要留一辈子了。”绯云缩在赤红霄怀中不停抽泣。
“他们都说女孩子养起来娇贵。女孩子身上留了这样难看的疤,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要了……”
“休听他们胡说,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有疤就嫌弃你的,不要自轻自贱。”赤红霄只觉得自己的伤心事也被搅动了起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绯云,好好活着,像好好姐姐那样活着,别活得跟我一样,别跟我一样……”
“不!红霄姐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大人,是这世上可以活得最漂亮的人。会有很多人爱红霄姐姐,红霄姐姐是这世上最吉利的人……”
她之前在炮火中冒死救下了绯云,早就以此成了她眼中最厉害的人。在孩子的眼中她可以这样好,好到让赤红霄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其实她作为大人活得很是失败,甚是卑贱,满心苦痛。
同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她们之间也许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了亲近相怜之意。她以身护住她是在救赎她自己,而她祝愿憧憬她亦是在救赎自己。
安顿好绯云之后,万老将军的遗体马上也到了要运送回京入土为安的日子。许多人都特地赶来相送,赤红霄也由此跟着王好好和王堂主又去了一趟军营。
王堂主毕竟和万老将军有几分故友情谊在,说什么也要在棺材附近哭上一回。王好好怕他伤神过度伤了身子,就跟看着老小孩一样陪他同去了。
赤红霄一时无事,不知不觉就从自己的营帐逛到了天胄营那里。
她才到天胄营,便听见其间一处营帐传来了哀嚎声。那声音甚是耳熟,赤红霄正在琢磨是谁时,在营帐外的王孙公子就眼尖认出了她,直接对她打起了招呼:
“陈姑娘,你今天也来一起送万老将军啦?”
“里头是谁的声音啊?”赤红霄问道。
“还能是谁,永安呗。这小子在战场上没受什么伤,可前几天跟着军士们打捞万老将军的遗体时一直不眠不休,恍神间一下船就把腿给摔了。还挺严重呢,这几天每次换药都鬼哭狼嚎的。”
“原来如此。”
“陈姑娘你都来了,那王姑娘应该也来了吧,她眼下不在?她要是不在,你有没有她的什么东西。哎哟……这手帕也行啊,这可是好东西啊,先借我们用用。这阵子听这小子鬼哭狼嚎的,耳朵都给他磨疼了。”
赤红霄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王孙公子便把药箱内王好好的手帕顺走了。他们拿了这手帕就进了梁永安的营帐,里头不一会儿传来了打趣的声音。
“永安,别嚎了。王姑娘来了,你嚎的声音都给人家听见了。”
“鬼信呐,你们这帮孙子成天诓我……”
“谁诓你了,你看看这是什么,王姑娘的手帕,化成飞灰你都认识吧。还说我们诓你呢。王姑娘眼下还没走远,你多嚎几声,正好让王姑娘听得再响亮点……”
“你们这帮狐朋狗友!”
营帐内的梁永安愤愤不已。里头的哀嚎果然停了下来,只能闻见窃笑与捂嘴呜咽的声音。
而梁永安呜咽的动静莫名让赤红霄想起了之前杜仲说的,他们喊起来宛如杀猪叫。
赤红霄没憋住笑,只得快步离开了天胄营,省得让人听见自己不客气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