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安晓生的手中的确有青刀门的掌门令牌。青刀门在成山卫这一块的所有生意,现如今已全由他接手负责,他早与青刀门扯上了联系。
他见她松动,也把到时与线人接头的暗号交代给了她,其余的并未透露。
赤红霄感觉自己是在云里雾里之间,就绕进了安晓生给她提前设定的局中。等她从十全驿站离开时,她也还在挣扎迷惘。
怎么选择,怎么做。赤红霄原本一直沉湎于失意消沉中,现如今被人用一盆冷水泼醒,四周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不要再麻木自苦。该怎么做,怎么选,当下就要想清,不能长久糊涂。
赤红霄的心里分外纠葛。回到医馆之后,她连夜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枯等着第二日晨曦的到来……
待到第二日赤红霄动身出城时,她算了算日子。今日王好好应该会在医所忙碌,赤红霄没回军营,带着行李直接去了医所。
医所里人满为患,王好好见她来了,一时也顾不上同她攀谈。两人忙到夕阳渐颓的时分,待医所里稍微清净下来后,王好好才开口问她:
“你这几日调查青刀门的事情可还顺利?你之前那位主子没来吧?”
“他没来,这次青刀门就派了几个会经商的弟子来接管成山卫商帮的事。我跟他们并不相熟,想来他们也不太认识我,不会来找我的麻烦。”
“那就好……”
王好好正欲跟她再说些什么时,医所附近便传来了很是响亮抓耳的清脆声音:
“好好姐姐!好姐姐!我爷爷受伤了,求你们帮我看看他!”
王好好和赤红霄不由转头,只见绯云搀着那位李老翁很是艰难地走进了医所。绯云的脸上泪痕遍布,说完这句话后就继续哭泣了起来。
她们一同上前把李老翁搀扶到了医所内的长椅上,李老翁幽幽叹息着说:“人老了,实在不中用了。今日下渔船的时候,突然间就把腿脚闪了。不小心跌下来摔伤了腿,劳烦姑娘了。”
王好好打开医箱,一边治伤一边交代道:
“无妨,都是些小事。您的腿这回伤得挺重,包扎完后一时间怕是难走回去了。我们医所这儿有临时给病人休息的铺子,您先凑合一下,让绯云回去同您家里人交代一声……”
王好好简单处理好李老翁的伤后,正想把医箱合上时,恰好在医箱的夹层角落里发现了赤红霄之前随意丢在里头的铁钩。
王好好小心把那铁钩拿了出来:“这几日忙事情都忙忘了,那天的铁钩居然还留在医箱里呢……”
“这不会就是那日伤了小全的铁钩吧。”
李老翁见到那铁钩,忍不住对王好好说道:
“姑娘,这铁钩你们要是留着没什么大用,不如就给老叟我吧。我们这儿有个风气,渔家的孩子若被捕鱼的铁钩刀叉所伤,就得把那铁具用火重新熔断了,才能彻底算破灾平安。”
王好好听到这话,也很是大方地应承了下来:“好,既是如此,我就把这铁钩用布好生包起来给您,省得它再扎人。”
王好好翻出布条把铁钩包好后,李老翁便把它顺手交给了要回家报信的绯云。绯云接了那铁钩,没一会儿就撒脚跑出了医所。
夕阳已落,夜色早不知不觉地笼罩上来。夜风搜刮起海面湿咸的气息,迎头便拍在了岸上,浸得人心里湿漉漉的,遍是黏腻。
赤红霄心中闷着心事,思绪也被起起伏伏的海浪声拨弄得异常平静,反而没有想继续同王好好攀谈的念头了。
王好好忙了一天难免疲惫,今夜也早早休息去了。
赤红霄当下没有睡意,只闲来无地事坐在医所附近的空地上发呆。
同济堂这阵子为了让伤重的病人有个临时休息的场所,也想办法在医所附近又搭了个营帐出来,往里安放了不少休息所用的铺子。
李老翁今日伤了腿行动不便,便索性住在了里头。
赤红霄正在外面发呆的时候,那营帐内突然起了谈话的声音,正是李老翁家中的媳妇:
“公爹,妾身知道你心疼小云,又记挂着家中艰难,这阵子才这般劳累自己,想多挣些银子出来。可您年岁已高,身子骨怎么折腾得起啊。这下银钱没挣多少,还倒贴了不少药钱,这不是反而给家里添乱吗……”
那妇人带有哭腔的声音呜呜咽咽,揉在海风中飘荡了出来,落里耳里,一片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