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能做的已经都为我做了,我不怪你。”沈婳伊发现此刻的自己居然已经哭不出来,她的泪水早就在之前痛苦挣扎之时流干了。
“我只是一直想同你说,我儿时你便教导我,女子应遵循的夫为妻纲、三从四德那些东西,它们其实不能拯救我,也不能给我带来一点点的好处。它们在变故前护不住我,这些年来,反而让我痛苦……
它们跟大山一般在压着我,我每次都会想,如果这世上还能有出嫁之外的路给我选就好了……如果我能像大哥一样留下来就好了……”
喜娘很快便上门来把她扶上了轿。沈玉谨心中对沈婳伊多少有些愧疚,他一路送了她很远,直到亲手把她送上了船。沈婳伊并没有被他这一番举动所打动,只是平静地对他说:
“大哥,沈家的一切都是你的,精绝帮也是你的。作为沈家的女儿,我已经仁至义尽,今后你不要再指望我为沈家做什么了。你就当我这次嫁过去后,人已经死在了青刀门吧,我以后不会再同你有联系了。”
沈玉谨听到她这话,诧异之时不免有几分恼怒,但他知道一切怪不了她。这一切的事情错综复杂,每个人似乎都在这旋涡中被交织裹挟,不知何时就到了这一步。
真要有所怪,或许也应当怪他。他的心里也会有许多如果,但这世上所有的如果都只能是如果而已,没有一样成真。
第一次嫁进青刀门时,沈婳伊还多少会有些惶恐。当她再一次嫁进来时,她已经清醒了许多。她明白她的情绪与感情是多余的,她是被人用来交换利益的棋子与物件,她所有的一切全是不重要的。
前堂的所有流程结束后,他们很快便被送进了婚房里。她的盖头再次被掀开,婚房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荧荧数盏的喜烛依旧盖不住夜色的昏暗,她所嫁的还是青刀门的掌门。
就算一切没有大改,但当沈婳伊抬眼看见赵万熠的脸庞时,她仍是被年少起就扎根在心中的惊恐所浸染。她本能性地想躲,赵万熠一把便把她抓进了怀里。他语调轻松地说出了那句足以恐吓她许久的话:
“这回你还想跑哪儿去?”
赵万熠看着她惊恐的模样,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了:“婳伊,你放心,我会比赵万驷对你更好。我可不会同他一样,放着家里的娇妻不顾,成天就爱去外头沾惹些庸脂俗粉……”
他俯下身子贴近她,对她说话的态度很是认真与温柔:“婳伊,这么多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你应该也知道。你不用那么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沈婳伊害怕得紧闭上了双眼。赵万熠见她仍在抗拒,语调突然冷了几分:“你怎么不肯看我,难不成你的心里还装着赵万驷不成?”
“我没有,我没有!”沈婳伊感知到他的不悦,一时间更慌乱了。
赵万熠见她在恐惧中终于有了反应,嘴角反而扬起了弧度。他捏住她的下巴,打量她的眼神就仿佛在打量一件美丽的器物:
“赵万驷那般不知好歹的人,给他再好的女人他也不会珍惜。我跟他不一样,婳伊,我心里有你,我会好好待你的……”
沈婳伊感觉她的全身被巨蟒缠绕住,她挣脱不开。他压住她,当她的衣衫被一件件褪去时,她觉得他简直是在剥她的皮肉,他会如那些精怪一般张开血盆大口啃食她。
可他啃食她之前明明还在温柔地对她诉说爱意,同她许诺自己会对她好。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她,那他能不能明白自己眼下十分无助。她厌恶这样昏暗的夜色,厌恶这屋内的一切。她仿佛被人推进了蛇窟中,拼命挣扎着想寻求救助。如果他真的爱她,至少能不能先让她离开这样的境地……
沈婳伊几乎是抱着最后一丝徒劳的希望,在他眼前哭了起来:“不要……我没有准备好,还没准备好……不要碰我,就当我求你……”
“你只要躺着不动就好了,还需要准备什么。”
他平静的声音让她如置冰窖之中。他好似根本看不见她脸上痛苦绝望的表情,听不见她抽泣的声音,只是自己沉浸在了情欲中,欣赏起了她身上的一切:
“婳伊,你真美,你怎么连哭起来都这么可怜可爱,真看得人更想要你。你知不知道,之前我每次靠近你你却要躲着我时,我都好想把你给抓过来。如今我总算抓到你了,你是我的了……”
沈婳伊在绝望当中瞪大了双眼。她真傻,居然傻到会相信他口中的情话。她身边的人一步步地把她推至深渊中,她不去自己奋力挣脱,反而去向蛇窟中的精怪求情,求吃人的精怪会放过她。
沈婳伊在痛苦中感受到了窒息一般的绝望,已经行至这一步了,她居然还在奢望有人来救她。她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今后要依靠自己,为何心里还是这么不争气。
哪怕能有个同她一样在挣扎的人陪伴她该多好,哪怕一起待在冰寒中,哪怕一起跌进绝望里。她眼下实在太过弱小,她想追寻那么一点点的暖意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