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榆缩在许久儿身后,明明比许久儿还高,此刻躲得却只能看见半个头,还有那双像极了柬城君的眼睛。
一时间只有许久儿咧开嘴,笑着与几人说了句好久不见。
这人向来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姬姌总能在任何一个不可思议的时候见到他。
所以此次遇见也不算太过于意外,姬姌道:“好久不见,上次水榭之事多谢搭救。”
许久儿一摆手:“你付钱,我帮忙,也不必道谢。”
洛禾总觉得有些奇怪:“看许公子的生活,也不像能用到许多钱的地步,怎么如此贪财?”
她们与许久儿牵扯不多,每次牵扯,绝对离不开钱字。
许久儿思考一瞬,偏着头道:“只是不想与任何人沾染上因果而已。”
因果二字玄的很,沾染一点,就有可能要用更大的东西去偿还。
洛禾不信这些,却也可以理解许久儿的想法。
只是此般人,要么就不要入世,如果入世,因果难以把控,尽毁其中,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
洛禾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该不该多嘴说这句话。
许久儿却道:“先前我于你所说的误入牢笼,想必直到现在,你才想明白。”
洛禾思绪被拉到了那日卜卦之时。
许久儿说误入牢笼不自由,命到此处,当断则断,如今想来,姬姌在郧的处境,当是如此。
只是那日卦象后来被淡忘,就算没忘,或许也没有太过当真。
洛禾瞬间就有些惭愧,但许久儿也没有等待谁的回答,他目光四处望去:“你们是要走了?”
姬姌嗯了一声。
许久儿笑道:“那看来我来的刚好,水榭的钱,如今可以结了。”
姬姌叫人取了钱过来,许久儿拿到手中就想走,袖子却被岑榆拽住了。
他一脸苦闷的看着岑榆,又看看姬姌:“先前便想问了,这人谁?”
姬姌想了想道:“府中一名门客。”
许久儿言语毫不留情:“若是门客,出门还需要偷偷摸摸?看这样貌,还有这细皮嫩肉的,怕不是你府上养的面首。”
细皮嫩肉的岑榆拉着许久儿的手瑟缩了一下。
姬姌有些头疼,先前她答应了柬城君要保岑榆一条性命,可如今自己也不过是四处奔走的丧家之犬,实在是有些乏力。
她看着许久儿,许久儿年纪其实不大,第一次见他,姬姌觉得他应该只是十四岁左右,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未免懂得太多了些。
左右不过十六,却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看向洛禾,洛禾似乎也和她想的一样。
于是姬姌开口:“此人是柬城君的亲弟,唤做岑榆,论起身份,当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在郧王的安排下确实惨了些,但我们要走,他却不好安置。”
都是聪明人,谁能不知道言语之中的意思。
岑榆弯着腰,倒是有些可怜。
也是,亲哥刚死,自己又被困府中,还是以这种身份待在这里,怎么说都开心不起来。
许久儿抿着唇,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带走这个拖油瓶。
姬姌见状便觉得有商量的余地,她刚想说价格不是问题,却听到了许久儿迟疑的声音:“柬城君的弟弟……也行,我曾欠了柬城君一件事,如今他走了,这份果便还到他弟弟身上罢。”
姬姌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问,只是道了声谢,又问道:“你来此怎么不走正门?”
许久儿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你府上有多少眼睛你自己不清楚?万一撞到了什么不应该撞得人,岂不是麻烦。”
姬姌点头嗯了一声,洛禾这个时候突然道:“我总觉得你似乎知道我与殿下的所有行踪,不然怎会如此巧合。”
许久儿抛了抛手中的钱袋,闻言道:“不过是缘分而已,你二人与我缘分不浅,此后还会再见的。”
他看向门外,言语故作轻松,但依旧可以听出来一些沉默,这是两个人都没有听到过的语气,许久儿道:“与你们做个交易罢。
我此行无事,还能再带走两个人,你们若是有想要我带走的,可一并交给我。”
这交易也不知是不是缘分,恰好说到了洛禾的心头。
几乎是一件不用思考的问题,只是依照许久儿的性子,想必也不会这么简单,她问道:“你想要什么?”
许久儿轻声道:“若有一日仓宣落到了你们手里,记得留给我一条命。”
这个要求是谁也未曾想到的,洛禾啊了一声:“你与郧王……”
“些许私仇。”
私仇自然不便多问,许久儿身上都是秘密,但却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易。
洛禾道:“依照那时情况,此事或许要问过锦王……”
许久儿道:“我只问你们答不答应。”
洛禾与姬姌再次对视一眼,姬姌点了点头:“可以,届时我们如何联系你?”
“江阴沦陷,郧王被抓,那时我自会找你们,有人来,我先走了。”
岑榆拉着他的衣袖,许久儿没走成,于是他只能看着岑榆转身与姬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