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掌门手拿法器,想要递过来,南宫赐出言婉拒了他的好意:“多谢沈掌门,不过扶风已身有南归法器,足以抵御此次尸潮,助朔城渡过险境。”
沈鹤霜轻叹了一口气,只得将法器收回道:“沧灵都在扶风道长所需时未能相助,实在过意不去……”
南宫赐淡淡道:“沈掌门不必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形势紧急,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他转身看了一眼谢以令,“走吧。”
谢以令暂且将两人对话的内容压在心底,跟了上去。
朔城的城门已关,这段时间有守城人日夜防守。只是那尸群在背后人的操控中,翻墙跃门都不在话下,吓得守城人仓皇而逃,边跑边呼救。
这一闹腾,自然惊醒了经历过阴尸袭击后,正处于草木皆兵期间的朔城百姓。
万家灯火一户户亮起,从窗户泄出昏黄的暖意,本是凡世温情,却没有令人感到半分安心。
沧灵都的弟子们已经分散赶往朔城内的各个大小州镇。朔城地方众多,但所幸大部分的阴尸都围拥在朔城主城。
谢以令他们赶到时,沧灵都弟子们与阴尸酣战已久,皆精疲力尽。
街上人山人海,天色与拥挤的人群融为一体,朔城上空如同坠了阴暗的云。放在平常本该是热闹繁华的景象,此时却全然不同。
街道上,阴尸伸出的利爪如铁钩,正死死扣住一名逃窜的百姓。它十指深陷进百姓肩膀,将他半边身子撕拉下来。
可怜那无辜百姓,连呼救的话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生生痛断了气。
旁边一人见了当场吓破了胆,双腿软得像面条,挣扎了半天也没力气站起来逃命。只得眼睁睁看着阴尸逼近自己,张开了血盆大口。
坚硬的獠牙穿透头骨,那百姓整颗脑袋顷刻间血流不止,双目死死瞪着没了气息。
数名百姓被追赶的阴尸扑倒,落入尸群中,几秒后阴尸散开,地上只剩一些带血的碎骨和残肢。
刺鼻的血腥味笼罩着长街短巷,彻底倒地不起的阴尸身上淌出看不清颜色的黏液,潮湿了地面。像是浓稠的血,与百姓及仙门弟子负伤滴落在地的积血汇聚,形成一汪血潭。
血液淌过之处,一条条,一道道,如同交错的疤痕,贯穿长街。
谢以令看了眼南宫赐,低声道:“师尊,小心。”说完,他一个飞身,落入阴尸密布的街道。手中灵力大盛的符链,不断冲震着阴尸。
顾桓之也在奋力抵挡,余光里瞥见南宫赐一掠而过的身影。他忙着对付眼前发狂的阴尸,没有去细看,也就没注意到,南宫赐已经一个轻巧飞身,落在了一栋楼阁的屋檐上。
他将碧落取下,从容出鞘,垂眸看着底下与阴尸厮杀的众人。虽竭尽全力,但速度仍是太慢了。百姓死伤无数,其中中了尸毒的,不可能全靠柳微缘一人来救。更何况还灵叶也并非取之不尽。
若是有一个方法可一劳永逸呢?
寒风鸣过高楼,碧落通体发出有些灼眼的白光。南宫赐抬手在脚底下画了一道灵阵,随即一挑剑,冰冷的剑刃贴上掌心的皮肉。
只略一用力,霎时皮开肉绽,殷红的血顺着剑身缓缓流下。
他面不改色,眼见血越流越多,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脚下的血顺着灵阵的路线,一路蔓延开来,形成一个血阵。
灵阵周身显出赤色的微光,并随着血液增加,开始震动。
风更大了,似乎预示着不久后将迎来一场怎样残酷的扼杀。
南宫赐原本整齐的墨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衣衫婆娑起舞,不小心沾了血后落下鲜红的痕迹。
灵阵一经形成便开始汲取南宫赐的灵力,四海之内,竟隐隐动荡。
谢以令正疑惑是哪路神仙出手,抬头四处望去,在看见高楼时蓦地瞳孔骤缩。
入眼是一道浸染了血色的灵阵,南宫赐正站在阵眼处,以血为引,贡献灵力。
天风卷入衣袍中,激得一身白衣猎猎作响。
谢以令整个人被当头打了一棒似的,心脏骤然一疼,愣在原地。待他好容易回过神,才急切想要出口阻止:“南宫赐!”
一声叫喊传出去,引得最近的沈万孤侧目而视,看见楼阁上的南宫赐,自是大惊失色。手中宝剑一出,绞得那阴尸双目尽毁,随后赶紧趁着这空脱身。
“这是,歃血献灵?!”沈万孤看出其中招术,愕然道。然后他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赞同南宫赐的做法,“这方法实在,实在铤而走险啊!稍有不慎,轻则自身灵力亏损极大,重则被血阵反噬失命……”
他话还没说完,见旁边的阴尸围了上来,赶紧抽剑抵挡。
谢以令听了他的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不顾一切地飞身而上,落在距离南宫赐不足三米的屋檐另一处。他以掌聚灵,源源不断地传向南宫赐。灵阵的光芒,也因为他的助力而愈发强烈。
赤色的微光如池中涟漪,悉数向四周泛开来去,扫过低下朔城的大小州镇。那些受伤却侥幸逃脱阴尸魔爪的百姓,被赤光照过,周身感到一股淡淡的凉意,体内一轻,似乎有股阴秽气体消散而去。伤口只剩单纯的疼痛,不再有古怪的感觉。
沈万孤看了一眼正与阴尸殊死拼搏的弟子们,也飞身上去。谢以令瞥见身旁的沈万孤,向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