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黑雾傀儡可以被控制,其余的自然也可以。只是城中傀儡数量太多,仅凭南宫赐一人实非易事。
“思远,宁安。”南宫赐开口道:“看好。”
思无眠与南宫宁安被点到名号,当即聚精会神。只见南宫赐提剑,在半空中以灵力写出一道咒术。
黑雾傀儡距离众人越来越近,突然,最前面一只傀儡,受咒术控制,身形被拉扯张大。它拼命挣扎起来,然而徒劳无功。
不多时,又是熟悉的“铛”一道断裂声,傀儡掉落在地,安分了下来。
思无眠与南宫宁安点头,齐声道:“扶风道长,我们明白了!”
说罢,他二人立即现学现卖,仿照着南宫赐开始反控傀儡。
大概是第一只傀儡的下场震慑到了后面的傀儡,它们纷纷后退。
剩余的弟子则在南宫赐的命令下,开始围堵傀儡。就这样,一行人终于得以继续深入城内。
半空中仍有黑物飞窜,时不时猛地靠近他们,又被南宫赐随手以咒化符给定住,连是普通人的谢以令都能壮着胆子打上几拳。
走着走着,谢以令又发现了端倪,“师尊,这些傀儡,似乎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厉害嘛!”
南宫赐回他:“黑雾傀儡不过是背后人放出来封城的一道阻隔,所以并不算太凶恶。”
谢以令却仍有忧虑:“不过,虽然都是些小妖小怪,但数量众多,师尊你们一时恐怕难以除尽。”
南宫赐看了一眼黑物傀儡:“解铃还需系铃人。”忽然,第一只被收服的黑雾傀儡整只躁动起来,他下意识挡在谢以令面前。
谁知,黑屋傀儡并未攻击他们,反而一路向前飘去,宛如无家可归的游魂,在寻找生前自己的住所。众人连忙跟了上去,远远便看见黑雾傀儡停在了一间破屋前,张开身子肆意舞动。
谢以令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开口:“这么一看,这东西好像一张饼啊!”
思无眠:“……谢师兄好胃口。”
众人并未忽视傀儡的反常,只待它的下步动静。
突然,破屋的一扇窗口飞出一缕金线。试图往黑雾傀儡体内钻,谁知那金线左转右绕始终无法进入傀儡。
谢以令正担心,见状眼睛一亮,扭头问南宫赐:“师尊你看!那傀儡被你控制后,别人再想控就难了。”
南宫赐不语,只略一点头。
谢以令毫不吝啬地夸道:“师尊真厉害!”
南宫赐正色道:“仔细那屋内。”
黑雾傀儡一开始看见那金线显然被吓得呆住,等了一会儿,似乎是明白了金线如今对它已无作用,瞬间又得意嚣张起来。
它幻成人形,有了手足,将金线捏在手里用力扯断,然后丢在地上愤愤踩了两脚。像是不解恨似的,它低下头狠狠啐了一口。
黑雾傀儡自觉如今有了靠山,大摇大摆地飘进屋内,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打斗声。
过了一会儿,门窗开始抖动,又过了一会儿,屋顶开始晃动,再过了一会儿,“轰——”一声巨响,房子塌了。
一个人被丢到南宫赐和谢以令面前,黑雾傀儡邀功似的在二人面前舞动,谢以令只觉得它更像一张饼了。他咽了咽唾沫,退到了南宫赐身后,没忘记自己此时不过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
南宫赐冷声问:“你是何人?藏在墨城中有什么目的?”
那人低垂着脑袋,浑身颤抖,似是被吓得不轻。谢以令猜测道:“是你操控这些傀儡的吗?”那人依旧闭口不言。
“师尊,”谢以令回头道:“他不理人。”下一秒,碧落便无情地抵在了那人后颈处,略一用力,剑刃便见了红。
“是我,是我!”那人赶紧应道,感受着颈上传来的刺痛,忍不住想躲开,抬头时露出一张面黄唇紫的脸,又慌忙低了下去。
谢以令却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主动替南宫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剑刃仍放在傀儡师皮肉上,透着冷意,他不敢不答,有问必应:“小人名叫温自牢。”
谢以令闻言,倏地想了起来,他果然见过这人。晋城青州最大的家族温氏,温府大公子温良辰的随身下属,温自牢。
南宫赐低头审问他:“墨城如今这样,与你有关?”
温自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
南宫赐继续审问:“你此举所为何故?”
温自牢并未继续回答。他干裂的嘴唇因为用力抿着缓缓崩开,乌红的血慢慢染红了裂口,如同枯叶上生出了斑斑锈迹。
谢以令又道:“师尊,他不说话。”
温自牢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被谢以令捕捉到,却因为速度太快,他没看清对方眼底潜藏的不满。
身后的思无眠冷哼一声,“扶风道长,这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必须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肯张嘴。”
大概是思无眠的煽风点火起了作用,温自牢被南宫赐用南归灵鞭抽了足足三下,才终于捱不住松了口。
谢以令悄悄搓了搓胳膊上立起的鸡皮疙瘩。前世他因行事冲动犯了错,也尝过南归灵鞭的滋味。一鞭子下去,可谓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温自牢死死咬着牙,牙缝连着有些黏稠的血液,一片腥红。他抬起头,看向传闻中斩奸除恶的扶风道长,长叹了一口气后,有些咬牙切齿道:“小人,只是在为大公子鸣不平罢了。”
大公子?温良辰?
谢以令一时忍俊不禁,转头问南宫赐:“师尊,你听这人说话好不好笑?他修炼傀儡术,操纵傀儡害人,使墨城内妖邪聚集,方圆三里内寸草不生,居然还有脸自称是鸣不平呢。”
温自牢发紫的脸庞登时涨红,辩解起来:“我、我自然是有苦衷的!人人都道‘冠以温姓,得以荣华半生,富贵一世’。殊不知,只因大公子从小不善言辞,与温城主之间少有温情,温城主便认为大公子暗藏私心。”
“后来大公子性情逐渐乖僻,温城主对其更是不喜。大公子及冠后,甚少归家,温城主对此事也是不闻不问。我身为大公子的下属,最是了解大公子的为人,虽然看着冰冷难以接近,实则却是心软之人。温城主无缘无故疏远漠视,他面上看着不在意,又岂会不往心里去呢?”
“然而温城主始终觉得,大公子比不上其他两位公子,哪怕大公子日夜勤练功法也对他冷眼相待。那年温城主忽患重病,大公子冒着风险去终年寒冻之地采取药物,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没能熬过第二年春。”
“从头到尾,温城主竟是一眼都未曾来看望过!常言虎毒不食子,可大公子一片孝悌之心,温城主竟视若无物!温某这条命,虽然一开始是温城主给的,但心中,也仍为大公子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