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就这样开始了自己上午学规矩,下午洗衣服的悲惨生涯。
学规矩时,刘管家严厉,他不敢不认真。
洗衣服时有赵管事明里暗里袒护,倒是能轻松点,却也有限。
毕竟赵管事不可能只在他周围打转,他一走,那些看不惯他被特殊对待的女使男仆就要开始了。
辱骂阴阳都还是小事,最难受的事他们还会动手。
经过时被伸腿拌一脚,栽倒进盛满了脏水的盆里。故意撞倒他,让洗干净的衣服掉在地上被弄脏,他又得重洗一遍。要不就是干脆把自己要洗的衣服扔到他面前,让他洗……诸如此类的事情实在太多,多到他都不禁自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那么多人讨厌他呢?
是被公子特殊对待时没有拒绝吗?还是被山匪绑上山后活着回来了?亦或是面对赵管事明里暗里的偏袒没有言辞拒绝,而是默默接受?
可他又能如何呢?
像个贞洁烈女一样拼死守贞,还是明明可以过得好一点却要放弃?
他不懂!他完全不懂!
今日又是如此。
因他刚洗好的衣服又被不知道是谁撒了一把泥土,他只好又返工重洗了一次。
因为这,耽搁了时间,等他去到饭堂,便只剩下两个已经彻底冷掉的馒头和堪比清水的所谓的汤。
他沉默走过去,想要拿那两个剩下的馒头,可有一只手先将它拿走了,并且当着他的面扔在地上重重踩了一脚。
“不好意思啊,我没看路。”
说完,又转头一呸,吐了口水在汤里,然后带着挑衅的笑走了。
其余人见了也纷纷笑了起来。
笑声此起彼伏,元宝差点就没忍住已经在眼眶疯狂打转的眼泪。但还好,临到关头,他忍住了。
默默转身,离开了饭堂,一个人走到不易被人察觉的小角落蹲着,将头埋进膝盖,好像这样就不会发现他哭一样。
他搞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这原本就该是他的日常,他本来也打算试着去接受,可是……他发现要真正接受好像也挺难的。
正如他坚定的认为只要他不背叛长公子,长公子就会永远站在他这边一样。
正如他坚信他的公子会永远保护他,就像他也会永远保护公子一样。
可是,没有。
他在这里被人欺负了这么久,公子也没来看过他一次。
如果不是长公子主动吩咐,他也不会待在这里被人欺负。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就不该有反抗的心思,他就应该在醒来并意识到前两世悲惨结局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躺平,直到历史再次重演。
元宝伸出手,很小心翼翼抹掉眼眶涌出的眼泪。
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泡在水里搓洗衣服,指尖已经发白变皱,看起来真是又难看又惨。
他觉得他真是天底下最惨的人了。
命大被人救回来,结果转头就要在这里没日没夜的洗衣服,吃不上饭,睡不了觉,周围的人都看不惯他,想要欺负他。
如果这就是他以后的日常,他宁愿现在立刻马上死掉。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突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元宝被吓一跳,连忙用手胡乱在脸上抹了一下,仰起头,眯眼一笑。
“我没事儿。”
他不想再被人看出他的委屈,因为他知道不会再有人保护他。
往后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坐在墙上手里还拎着两坛酒的贺麟直接愣在当场。
他好像也就五六天没见到人吧?
这是元宝吗?
此刻站在下方的人与记忆中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以至于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恰好此时在饭堂的人出来了,见一红衣少年坐在墙头低头看着下方立着的元宝,少年剑眉星目,十分英俊,一看就非凡俗之辈。
他们这些人听过元宝不少传闻,也亲眼见过赵管事因他长得好对他宽容,如今又见墙头的少年目不转睛盯着元宝,自然会产生一些联想。
“哟,这是你哪个小情郎找过来了呀?”
“嫁了人都不安分,也难怪你男人把你赶下山了。”
“就是,你是没看到,人家回来时还穿着嫁衣呢,说不定刚入了洞房就被人给踹了。”
“哈哈哈……那岂不就成了破鞋?”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听在耳中也愈发的刺耳。
元宝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以为这样就能听不到了,可是声音还是顺着指缝钻了进去。
“哗!”
一道白光从眼前飞速掠过,后方的笑声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停止。
坐在上方的少年跳下墙头,慢条斯理走到了元宝前面,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挡在身后。
“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见,能再说一次吗?”
言罢,弯腰将插在地上的剑给拔了出来。
他人一时畏惧,可转念一想他们是齐家的下人,不管这人是谁,难道还能大过齐家?
想到这,顿时振作精神,其中一人更是胆大重复。
“哼!说就说。”
“这家伙不知检点,先爬三公子的床,后又对长公子动歪心思,被山匪绑走后穿着嫁衣回来,如今来了这里还不安分,偷偷约会情郎。要我说,他就是个十足的……贱货!”
有人出头,他人像是有了底气,立刻应和。
“没错,的确是个……”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贺麟一剑一个送往另一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