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并非他补救太晚,而是在心中恶趣味压抑许久不得满足,已成翻天覆地之势的凤曦面前,任何努力都没有半根毛的用。
谢重珩堆起笑,硬着头皮刚刚踏进门,尚未来得及出声,就见椅子上的人侧首望过来。
那双狭长狐狸眼死死锁定了他,像是凶兽盯着等待已久的猎物。一抹堪称完美的薄唇倒是一如既往地弯出温柔弧度,却无端显得有些不怀好意,令他毛骨悚然,心里哀叹“吾命休矣”。
半妖今日兴致尤为高昂。
那样一个在情|事上传统、自持的人,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师尊早在认定了自己心意之时就盼望着,有朝一日定要在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地方,将他压在身下,肆意妄为。
这些年来,凤曦从未忘记。
只不过从前他有所顾虑,他们仅只是单纯为着解药,才被迫不明不白地纠缠在一起。他没有立场去打破这种双方心照不宣的平衡,哪怕多少出格一点的事都最好不要去做,以免给本就错杂的关系更添混乱。
可长达两年多的楚梦云|雨,青年一次次的温声哄劝、纵容退让,终究让凤曦妄念横起,恍惚生出些像是两心相许的错觉,越来越蠢蠢欲动,逐渐压不住本性,直到今日试着不再忍耐。
情到浓时,半妖粗|喘着叼着徒弟的耳朵,珠落玉盘似的嗓音已然满是情|欲的沙哑:“你自幼,熟读经史典籍,圣贤可曾,教过你,白日宣|淫?”
谢重珩紧紧攀附着他,风中孤叶般发着抖,无法回答,想让他停了那些吟词浪语都不敢开口。
他不知那人今日怎会异常亢奋激烈,有些受不住,本能地想要挣扎,却只能近乎绝望地踢蹬着,气息也粗乱得仿似压抑的抽泣。
略略一顿,凤曦终是忍不住道出心里隐藏多年的恶趣味:“小七,你看看,这是你的家,你的房,你的床。但你,就在这里,被我|操|了。”
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字,不容抗拒地灌进神识中,让人无可逃避。谢重珩本已不知天地为何物,神识空茫,下颌紧绷,只是出于本能,竭力咬紧牙关,即使忍得流泪也不肯泄出声音。
然而这会听着凤曦明显兴奋难抑的低语,无以言说的羞耻霎时如巨浪般铺天盖地砸下,仅存的一丝理智也骤然崩断了。他无助地摇着头求饶,泪水涟涟,是难得的脆弱模样。
偏偏那妖孽愈加肆无忌惮。他直起身,双手用力捏着那把瘦韧窄线,依然温柔蛊|惑:“珩公子,你叫出些声儿来,我使点小法术,让你的族人都听听,你有多浪|荡,乖。”
刚刚溃散的神智被强行激得回归了一丝,直似刹那在九霄云外和无尽深渊之间飘了几个来回。谢重珩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知道以他的性子绝非单纯是恐吓,完全做得出这种事,瞬息就想到那等场景。
突然且远超承受力的刺激让他惊惧交加,羞愤欲死:“不呃……”
齿关一松,那些惑人心神的声音就再也锁不住,劲韧的筋肉瞬间更加贲张起伏,蜿蜒出流畅的线条。十指也蓦地发力,将凤曦彷如整块美玉的后背划出道道血痕。
分明是十足的阳刚硬朗之美,却屈居人下,像是囚笼里的困兽,竭尽全力,挣脱不得。直看得凤曦眼中几欲喷火,喉头发紧,全然感觉不到疼痛,只越发凶悍。
得不到他的心,就只能更加狠戾地占据他的身。
说归说,凤曦哪里真会大方到让旁人分享他的小七那般勾人的声音?又哪里真会如此不顾徒弟的颜面?
门窗紧闭的房中动静兀自激烈,一对红喙雪羽的漂亮小雀落在窗台上,却没察觉到丝毫响动。
春时向晚,尚余微寒。灿灿金红的斜阳余晖下,它们悠然地互相梳理好羽毛,又相偎歇了半晌,间或私语一二,方才惬意地比翼而去。
如此这般的俗世烟火中,众人的种种心思和猜疑中,时间似快又似慢地过去。一直拖到三月初一,昭明帝终于亮了刀子。
早朝时分,他当朝点了谢煜的名:“宫氏谋逆,事出突然,破阵之物又极为特殊,当初准备不足。好在剩下的特制极品血玉砂等刚刚筹措完毕。如今战事正烈,急需押送这一大批重要物资赶赴前方,助将士破阵。”
“宫逆精擅法阵炼器,又是武将世家,通晓兵事,极大可能会遣人在中途设伏截击。然这批物资绝不可有任何闪失,因此负责之人必须资历深厚,勇毅善谋,杀伐决断,方能防备、破除叛逆奸计。”
“而今朝堂人才匮乏,朕思来想去,唯有武定君,早年曾在灵尘谢烽麾下磨炼,谢大将军青眼有加,可担此重任。还望卿为大昭的江山黎民计,不辞辛劳,走这一趟。”
彼时因着去年宫氏子弟的集体自|爆,崇政大殿需要重新修葺整饬,再由大国师起坛做法驱邪除秽,挑个黄道吉日方能正式启用。这期间,早朝暂且都改在了文德殿。
那边能容纳的人数有限,即使是大朝会,最少也得副令或者各世家继任掌执以上才能参加。谢重珩不过是兵部八执事之一,还不够格,故而一向都在值房。
巫祁澈先从他叔父巫阳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去年被江祁威逼着宴请谢重珩,他认定这两个他最厌憎的人是一伙的,至今怀恨在心。
见谢烁一直没出现,想必还无人告知这位昔日同窗,巫祁澈当下幽魂般飘过来,不无恶意地阴恻恻道:“谢大傻,你的靠山要倒了你知道么?没有了武定君替你撑腰,你在朝堂上、家族中什么也不是。”
此时已然散朝许久。听他说完,心神剧震之下,谢重珩当即捏碎了掌中笔毫,怒火冲天腾起。
任是这半年来他们如何揣测,也没料想昭明帝竟放肆至此,竟要让谢煜去送死,借此做局,对付谢氏。
攻打霜华结界确实需要特制的破阵材料不假,但以凤北宸的心计,岂能在准备不足之时主动挑起战争?尤其在明知此次特别难破的情况下。这种借口只好拿去蒙三岁孩童。
不过是故意为之,方便将谢煜名正言顺地调出去罢了。说不得中间拖延的两个月都是为着这个缘由。
如愿看见死对头惊怒失色,巫祁澈稍稍出了一口恶气,面无表情,只从喉咙里挤出两声鬼气森森的阴笑,又幽魂般飘走了。
非但谢重珩,乍闻此事,凤曦也颇感意外。
自从立国之初,六族嫡系在永安扎根,有大昭一朝,从无派遣一族掌执这样的重臣外出,亲自执行任务的先例。即使往年边界六境对抗外敌的大战,关键时刻为着安抚军心,顶天了也不过是让一些重要子弟,譬如继任掌执,作为嫡系代表,以抚慰使的身份出面。
凤曦虽一向不太插手凡人的俗事,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含义和背后的陷阱?
众所周知,六族俱都是从洪荒传承而来,多少跟神魔这些超凡的生灵有所关联。尤其是涉兵的五家,谁家没有不为外人所知、堪称杀手锏的功法、兵器之类?
宫氏的炼器姑且不论,单只法阵就可谓高深莫测。
永安嫡系虽满门被诛灭,霜华的护境结界也已开启,内外不通往来,然而这种树大根深的世家,早前在中心三境内安插部分人手却绝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若是得知朝堂的行动,必然会在途中全力阻截。这点昭明帝倒不算诓人。
但以谢煜眼下的身体状况,哪里还适合外出远途跋涉,风餐露宿,执行这种危机四伏的任务?遑论很可能还要与人拼杀。
这还只是其一,真正的威胁往往来自于身边。
路途遥远,变数太大。倘若昭明帝想动什么手脚,令死士混入其随行兵士中、伺机暗下|毒手也好,里应外合、遣人于途中截杀也好,刀剑无眼,根本无可防备,甚至可以做得天衣无缝。
此一行,可谓劫难重重,几近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