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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帝王心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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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暗两方的优势尽在帝王之手,兼且现在还有至少八十万大军,更有天绝道作为最后的倚仗。哪怕剩下几家全力联手,其实也很难再与之抗衡。

从设计对付宁氏开始,连连获胜如有神助。也许连昭明帝本人都从未想过会如此顺畅,不免踌躇满志,野心更加膨胀。如今有大司乐跟大国师两个左膀右臂,行事是益发令人发指。

旁的姑且不论,单从承天塔就可见一斑。

“大概是圣祖壮志未酬身先死的前车之鉴,这位对永生的执着远超过去任何一代帝王。搜寻浮空明境不得,竟信奉起了术士的胡言乱语。”

叔侄二人的谈话再度归拢到现下的局面,谢煜道。

“若说圣祖炼造天绝道,纵然吞噬了无数性命,其存在的巨大意义尚且有目共睹。号称可‘凝聚国运帝气、求得不死神药’,耗费巨大但不知是否真有什么作用的承天塔,却多半不过有悔真人借此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帝王需要一个明面上让天下百姓怨恨六族的借口而已。”

谢重珩没说话。

昭明帝宣称王朝国运被窃取,其用意已经昭然若揭。但凤曦曾告诉过他,有悔真人和承天塔也许没那么简单,只是其中究竟有什么问题,却是连他师尊也不清楚。

就听谢煜继续道:“迄今为此强征了多少民夫、掳掠了多少流民暂且不提,单是第一层修筑完毕,为炼化稳固气运,就献祭了九百九十九对童男童女。只不过那些孩童都是从中心三境之外的流民中得来,百官反响不大罢了。”

“方才所言,碧血叛乱平息后诸世家面对的那些,俱都仅仅是朝堂内部问题。但现在,抛开东部星峡海上与尾鬼旷日持久的对战不谈,整个南部已然成了一锅粥,叛乱迭起,如火如荼。岱钧的兵锋也即将指向倾魂境。西大漠诸部第一次如此大规模地集结起来,野心和贪欲必然都盛极。”

“我同你兄长……曾分析过,一个不慎,容易两处开战。如今看来,竟果然要走到最坏的局面。”

“忧国之士看来,这是关系到大昭半壁江山存亡的危急关头。然而对今上来说,却是又一次天赐的机缘,还不知正在策划着对付哪一族。”

讲述至此,谢煜终于举袖掩口,压抑地咳嗽了一会。

谢重珩一时百味杂陈。

孤身在外拼杀百余年后,重新感受着至亲尊长未曾明言的关切和护持,除了细心照顾着他,让他放心,自己心里有数,他也不知还能如何。

一晃眼间,他正式入朝的日子到了。

所谓伴君如伴虎。如果说,从前无论是对永安宁氏极尽折辱之能事、逼得碧血反叛也好,还是下旨大肆屠戮流民也好,抑或是当朝将周永嗣几名官员剜眼拔舌、罪及全家也好,谢重珩都只是听说,那么第一天上朝,他才算是真正亲眼目睹了昭明帝的残暴、独断。

深灰色的崇政大殿庄严恢弘,高阔幽深,仅台基就高达四丈,正殿连同重檐庑殿顶整高八丈,朱雀大吻雕镂,脊兽俨然排列。殿前三道各九十九级的白玉台阶,正中御陛上,自上而下斜斜铺着一整块朱雀烈焰石雕。

御座之下两侧,从五族掌执开始,文臣武将手持笏板,各循其位依次而列。

直面整个龙渊时空最大王朝的权力最核心处,其毫不掩饰的威压与肃穆、背后所代表的生杀予夺风云涌动,扑面而来,让人几欲窒息,油然而生敬畏之心。

若是真正的初来乍到者,更不免心颤腿软,甘愿就此拜服。

这是今生的谢重珩第一次踏足大昭的朝堂。只可惜当年在往生域中时,他与墨漆,或者说凤曦,却不知多少次一起高踞朱雀大殿、凤华宫,接受下属拜见,这种场面已然习以为常了。

因着既非殿试选拔又无功绩,他暂且以从前的虚爵威远侯的身份入朝,只是并无实际职位和权力,位置比武定君落后好几排,还是靠边缘处。

作为朝堂新人,他尽量不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即使周围不少人神色各异地私下打量他,相熟之人不乏互相挤眉弄眼、暗中讥诮者,他也只做不知,安静地听着旁人奏报。

正在奏事的是个品级不高的文官,面容年轻,看不出年龄,所奏正是南部那场囊括了整个南疆与万藏的大灾。后来的史册上记载:“流民百万,饿殍遍野。鬻卖妻儿老小,活斩为菜人,以求一餐续命。渴极者生饮人血,触目皆是。”

正值夏暑酷热,官府来不及收殓,迅速爆发瘟疫。人们无以果腹,竟至啃食染了疫病而亡的尸体,导致病情大规模传播开来。“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①”,因此而死者无法计数。

然而赋役并不因此而有所减免。

将灾情陈述完毕,那文官忽然屈膝跪下,扬声道:“而今各境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外则强敌环伺,西大漠征伐在即,皆是耗费巨大之事。”

“户部所能挪转的钱粮物资有限,臣以为,当用于紧要处。今斗胆谏言:暂停承天塔,内安民心,外拒敌寇,待大局已定,再行修筑不迟。”

御座之上,帝王衮服冕旒,阴鸷目光扫过整个大殿,方才不疾不徐地道:“承天塔乃是为着聚国运、凝帝气而建,是稳固王朝的根基,岂能说停就停?诸卿莫非也有此意?”

殿内短暂地静了一瞬,文臣中另有一人持着竹笏越众而出,也在先前那人身边跪下。

他低着头,腰身却挺得笔直:“臣附议。建塔消耗了多少青壮年姑且不论,尤其各项材料要求极为严苛,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督造时间又甚是急迫,花费翻倍,堪称劳民伤财。”

“臣查阅账目,只觉触目惊心。迄今为止,承天塔建造不过两层,所耗钱物已占户部一年入账总额近一成。而底下百姓流离失所,求一口牲畜之食活命而不可得。将士戍边守土,不乏拆解鞋靴皮革煮食充饥者。”

“如此之众的钱物若是用于正事,无论用在哪一处,都能暂解燃眉之急。臣不能见此乱象而无动于衷,今日同样斗胆一谏。”

除了这两名近乎殉道的孤勇文臣,满朝衮衮诸公竟无一人站出来声援一句。谢重珩便大概猜出,此两人并非世家中人,而是昭明帝自己从文试中提拔的。

身后无人,还敢当朝指摘帝王,今日怕是难得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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