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微清抬手示意她起来:“忽然过来一趟,这是怎么了?”
方君宜本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走开一些,最起码避一避嫌,却不想被楚微清拽住了手,只能坐在原地。
只见薛慧一脸犹豫,看上去她自己也是十分纠结:“听说玉城已经回来了,我就是想问一问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班师回朝。”
此话一出,楚微清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他故意装作不解其意,反问:“是这样,要替家中的兄弟问问玉城缺不缺人吗?”
薛慧哪敢问这个,她弟弟压根就不是当官的料,与其让他继续和这些打交道,还不如找个书院给他安心教书算了。
“陛下瞎说什么,我就是想问问小竹什么时候回来。这么些时候没见过了,怪担心的。”她解释道。
楚微清知道她们关系好,也不继续给她卖关子:“顺利的话,下月初吧。”
如果蛰城的事顺利,最迟也就是下月中便能让他们从天关城回来。在这之前,戚潇竹他们还需要守在天关城那边,随时关注着蛰城那边是否有异动,并适时出手将蛰城清扫一遍。
有了他这句回答,薛慧也就放心了。
她这些就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一直在担心远在边关的戚潇竹。
这仗哪是这么好打的,先不说这其中艰险,光是让那群大老爷们服她一个小姑娘就已经十分困难。但她也清楚,戚潇竹与她们这些养在京城的贵女不同,她是天生就应该在外翱翔的飞鸟,所以不曾说过些什么。
“好好,那臣妾先下去准备庆功宴的事了。”
按礼部那个磨蹭的样,当然是越早越好。
楚微清点点头,心中还在盘算着蛰城的事,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方君宜听了个明白。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事要不要与方君宜先说一声。现在说了,他有些担心到时候方君宜不知道能不能接住李群玉的质问;但不说,戚潇竹还在那,方君宜恐怕是会担心。
犹豫了半晌之后,他还是说了。
“孤留了人在蛰城那边清扫,你妹妹恐怕得在这之后才能回来。”他道。
方君宜眨了眨眼,心中却是有些满意楚微清的坦白。他知道上位者从不轻信于人,自然也做不到无话不谈,但此刻他再三犹豫之下却还是选择了与他说一声,可见他心中还是相信自己的。
“我明白,戚潇竹现在为人臣子,自然是以军令为先。”方君宜轻声道。
他知道楚微清在介怀什么,虽然不是很明白他们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但方君宜却能明白他心中的顾虑。楚微清担心自己做事太过阴险,与向来崇尚自然的青屏山理念不合,会惹来他的不快。
不过他也不会为此去解释些什么,以楚微清的性格,再多的解释都是画蛇添足,不如一句我明白。
听了他的话,楚微清果然松了口气。
青屏山的门规由来他也是知道的,武宗在位时,他的左相便是青屏山的弟子。起初一同打天下的时候还好,后来因为政事上的一些见解,二人闹得越来越僵,到了无可调解的地步。
再后来,那人回了青屏山,从此便有了青屏弟子不参与朝政的规矩。
他很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踏上武宗的旧路。旁人或许是不知,但他作为后代,也曾听说过一些祖辈的八卦,自然也明白为什么那两人的矛盾会闹到无法挽回。
方君宜不知他哪来这么多担忧,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跟祖辈那般闹矛盾,就说近的,以他的精神,可没这种闲心跟他闹这么久的别扭。
于是他反握住楚微清的手,宽慰道:“在想什么,想太多容易老,总皱着眉做什么?”
楚微清想说在想很多,关于天关城的,关于太子的,也关于方君宜的。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无法将自己的忧虑分担到方君宜的肩上。
他最近总在想方君宜会离开的事情,从前还能劝自己走便走了,现在却是愈发不舍。
好半晌,他才回答道:“想你。”
方君宜忍不住乐:“想吧,一直想到十年八年后,你离开了这个金银做的富贵窝,落到我的身边,怎么样?”
楚微清顺着他的假设想了一阵,终是也忍不住笑:“好呀,我落在你的身边,从此以后再也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