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的时间,申屠铮已经找到了机栝。
可能是他先前想得太复杂了些,最后在天工球底下找到一个黑色的小孔时,他笑了出声:“这大费周章的,竟是个盖盖的小盒子。”
他拿着一根细铁丝戳进了小孔之中,几下功夫,便勾动了里面的弹簧,原本卡得死死的印鉴竟是掉下了一小块玉板。方君宜拿过来一看,才发现这玉板原是印鉴刻着字的那一边。
难怪那如同头发丝一样的细缝这么久都没有被人发现,印鉴的底部平时占满了印泥的颜色,若非是心细之人,还真的很难发现这凤印另有玄机。
又或许,这原就是它这般设计的原因。凤印到他手里之前,还曾在薛慧的手中留过一阵,在这之前,还有两位太妃也曾拿过。
不过她们都不曾发现这其中的秘密。
申屠铮从印鉴的内部捞出了一张纸,那纸张泛黄,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因着这机关的开口处是刻字面,薛慧往日戳印泥的时候手劲又大,竟是有些朱色渗了进去,染在了纸张上,和那些血迹纠缠在一些,骇人得很。
他不过是看了两行字,便开始鬼叫:“哎呀,皇家秘闻,这可不是我等应该看得。”
方君宜白了他一眼,骂道:“说不看你倒是松手,把东西给我。”
申屠铮不逗他了,将那血书递给他,并低头,重新将凤印组装回去。
方君宜低头一目十行,看了囫囵,只觉心中大骇。
难怪他总觉得陈太妃平时对待太子虽也是十分用心,但终归还是不太够。就拿太学之事来说,她明明也知道那些老东西不曾用心教,却是一直拖着,没想办法替楚煜出过头。难怪明明是太子的生母,却总是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我劝你,少管这闲事。如果是从你这里传出去太子生母有异的传言,你也别在这呆了,打包两个厨子跟我回青屏吧。”申屠铮劝道。
虽然不过是两眼,他已经看明白了这血书上说的是什么要命的事。
方君宜没有准备去趟这趟额外的浑水,他将血书仔仔细细地叠好,心中自是另有计较。
不管如何,楚煜不是陈太妃亲生孩子都是件好事,日后太子登基,难免会被母族牵制,若是本来就没有母族,这事情就好办很多了。他猜楚微清心中定也有所猜测,不过是一直装作不知情,只要陈太妃不闹事便许了她想要的荣华富贵罢了。
他想了想,叮嘱申屠铮:“便当今日什么都没见过,一会我把东西给陛下,他自会处理好。”
申屠铮点点头,又觉有几分不对劲:“你什么时候跟陛下这般相熟?”
方君宜装作没听见这句,转而伸手把玩凤印:“这玩意装好之后能正常用的吧?”
别一会薛慧盖了两册子之后,这底板就不堪重负,飞了出来。到时候只怕大家都只能对着这个空了的凤印面面相觑,解释不能了。
“能。”申屠铮肯定道,“但有个问题,看你这玉料做工,就不像是老物件,这可能并不是原本从开国时传下来的凤印。”
这假凤印做工精巧,做旧也恰到好处,也不知是什么人想出了这么一招,来了个偷天换日。
所幸凤印本来就不常用到,不然这早就被人识破了。
“也不知道真的在哪。”方君宜小声嘀咕道。
那血书是皇后所留,怕真正的凤印也还在椒房殿中。不过这么久了,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正说着话,楚微清便到了。
这人原本在御书房待得好好的,跟张平聊了一会后又觉得实在是待不下去,不想看奏折,于是等人离开之后,自己便悄摸去了撷芳殿。申屠铮是个懂眼色的,知道自己师弟跟楚微清有正事要说,赶紧离开,给他们留个好好说话的地方。
方君将自己手中的血书递过去:“疑似煜儿的生母留下的。”
楚微清有些疑惑,但还是将东西接过去之后打开好好看了一遍。这纸张上说明了十一年前的夜里,陈太妃偷偷将皇后生下的孩子调换成了死婴之事。
他回想了一遍当年之事,据说当时情况危急,皇后又是大出血,人连孩子都没见过就已经去了。
“皇嫂是个很温柔的,字迹也没有这般潦草,怕是当年另有知情人故意留下来的。”他说。
方君宜点点头,他也赞同这个说法。若是皇后自己留下的,又为何要这么大费周章,直接跟陛下说明白不就好了。
“那你要派人去寻当年伺候椒房殿的人吗?”他问。
“自然是要的,”楚微清将血书叠好收进袖中,“事关皇家血脉,还是严谨些好。查明白煜儿是楚微澜的嫡子固然是好,就算不是也不要紧,左右宗族中还有别的孩子……”
他没有讲话说得很明白,但方君宜却是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