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东区写字楼就在前方不远处。
想着车上神志不清的哥哥,易卜不再迟疑,坐上驾驶座脚踩油门,超跑打了个漂亮的弯儿,如同一条灵动的闪电飞速驶出了调查局东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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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声,银白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伴随着红色的电子数字在“7”处上下跳跃,陈让推着行李箱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着眼前熟悉的工作室,明明只是走了三四个月,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走了多久,工作室就停工了多久,看着眼前冷清的空间,陈让仿佛还能想到和员工们吵吵嚷嚷的办公场景。
男人垂下了眼帘,不再回想那些记忆,径直拖着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区,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转身出门直奔调查局。
银白的电梯开始慢慢下行,身穿灰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电梯中央,温良的琥珀色眸子直视着对面银镜中的自己。
俊美的模糊人像不断泛着金属色的波纹,可在陈让眼中,一个丑陋可怖的黏腻异形体正在向他投射着充满恶意的目光,畸形又恶心,肆意展示着非人的特质。
“叮咚”,电梯门打开了,异状生物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陈让垂着眼走了出去,眼底无波无澜,青筋脉络自他手背上蜿蜒起伏,仿佛在隐忍着勃发的未知情绪。
一路绕着花坛走,蓝白色调的方形建筑逐渐出现在陈让的视野中,熟悉的玻璃盒子型聚光设计渐入眼帘,穿过大门,陈让无视大厅里聚集在他身上的形形色色的打量目光,径直朝着左侧长廊的办公室走去。
抬起手敲了两下房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应答,陈让便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熟悉的管理员却没有坐在里面,一身灰蓝制服的林瑞站在书架前,朝他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陈让也有点意外,开口说:“林队......齐哥不在?”
林瑞关上了书架门,优哉游哉地走到了办公桌后,看着他微妙地回复,“有点事出去了,我在这给他看个班,大概半个小时吧。”
陈让点了点头,“麻烦您了,我来报道。”
林瑞暗暗打量着陈让,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册子开始找陈让的名字,边找着有意无意地攀谈起来,“怎么选择现在回来了?你妹妹的事......不是还没解决吗?”
陈让站在办公桌前,垂下眼睛盯着下方的林瑞,平淡地说:“暂时在灵水村没有找到线索,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林瑞嗯了一声,找名字的速度极其慢,好不容易翻了一页,又开始说话,“昨天你制服的那个怪物,有没有觉得有点怪异?”
说完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送过来的家属虽然身体情况正常,但感觉上可不太对劲。”
这下直接不装了,停下手里的工作,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抬头看着陈让。
陈让掀了掀眼皮,眼里好似带着点不知名的东西,“新品种嘛,总得有点不一样的副作用,对吗?”
说完直接弯腰靠近林瑞,葱白的手指直直点在桌上蓝册子的第三行,“长官,我在这里。”
林瑞坐在原地停了两秒,叹息了一声,拿起旁边的章子在第三行的后侧空白上狠狠按了下去。
见章子盖好了,陈让直起了身,向着办公桌后的长官歪了歪头,“拜拜,林队。”
灰色的身影离开了办公室,林瑞悠悠站起身,靠在窗沿看着远去的陈让,眼里暗含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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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加鞭回到工作室,陈让想着林瑞那饱含深意的问话,扯起嘴唇没感情地笑了笑。
这种事情,可是要讲证据的,找不到呐就等于白提。
边想着,陈让走到公共卫生间,对着镜子掀起自己的衣摆。
冷白的肌肤在白炽灯光的照耀下显露出莹润的光泽,半截黑色内裤边紧覆着劲瘦的腰肢,流畅的线条极富美感。
而侧腰处的墨绿色纹身才是陈让真正要观察的地方,在几个月之前,由于陈礼的意外,陈让侧腰处的印痕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如一潭深绿色的死水阴沉沉地占领着陈让的侧腰皮肤。
如同草木被狂风吹打而扭曲一般的纹路,蜿蜒却流畅的线条勾勒着不知名的奇怪符文,每次看到它仿佛都会变换自己的形状,而自陈礼消失后,这道符文已经很久没有再发生过变化。
印痕墨绿的阴影下似乎有着不知名的光色在翻腾闪烁,像一道枷锁牢牢锁住了陈让的身躯。
陈让看着侧腰上的纹路,神色未变,右手倏地狂化成无数条扭曲的触须,一条接一条地吐露出色彩奇诡的光点,瑰丽的颜色更加对比出触须的丑陋。
“今天就来试试,到底有没有用吧......”男人低声喃喃道。
在灵水村的三个月,他也像昨晚一样肆意取用了异生物体体内的东西,但可惜,没有一个是有用的。
古老符文记载的先驱体与灵水村滋生的生物体还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甚至仍需要陈让自己的献祭才能暂时抚平古神的欲望沟壑。
直到昨晚,那股奇妙的不祥气息第一次充斥陈让鼻息的时候,他就知道,属于他的机会来了。
看着大大小小的丑陋触须上的瑰丽光点,男人微微眯了眯眼,操控触须不断延伸至腰侧的墨绿色印痕处。
他需要这些东西,需要他们直接融进他体内。
可怜的小触须仍有着自我的意识,不断弯曲着湿滑的黏腻软体向后退,不愿伤害自己的本体。
冷白的灯光下,陈让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你倒还担心起我来了......”
但小触须们无能为力,随着主体压迫力量的逐渐加大,深绿色的触须尖端已经猛猛扎入了脆弱的腰侧,属于人体组织皮肉开裂的声音在空中传来,男人皙的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冷汗不断从额角落下,无力地沿着脸侧打弯,在下巴处直直落下。
腰侧皮肤下密密麻麻出现了诡异的凸起,像蒸腾了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泡。时有光点不断想要破体而出,却被皮下深入的触须紧紧缠绕,像锐利的镰刀一样,不太熟练地来回割着体内的软组织,直到筋脉系带完全割断。
陈让不断呼着气,无力的身体被迫倒在地上,他挣扎着仰靠在墙上,尽力睁大眼睛向下看着自己腰侧的异状。
直到看见墨绿色纹身忽隐忽现地闪着暗光,疯狂的扭曲阴影来回舞动跳跃,男人终于满意地张大嘴扬起了嘴角,可惜已经无力发声。
空旷且安静的工作室内,不知名的试炼仍在继续。
直到撕裂声渐渐隐去,一身血色的男人才扶着墙走了出来,浑身早已湿漉漉的,遍布不知名的黏腻液体。
墨绿色的纹身一半闪着暗光,另一半却仍是死气沉沉,陈让知道,他还需要更多的......
照这样下去,打开“囍”的异维空间,指日可待。
休息室的门被轻飘飘地关上了,屋内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回归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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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卜把他哥送回了家里,看着老父亲似乎什么都没发觉的眼神,不禁感叹调查局还是有些过硬的手段。
虽然周灵在电话里跟他打包票让他不要担心,谁都发觉不了,但他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发觉不了”。
他可怜的老父亲甚至都没过问一句,怀着一种微妙的心理,易卜打开他哥的房间门,帮人把睡衣换上让他躺在了床上。
几乎是刚躺在床上,易行且就闭上了眼,给易卜吓得差点以为人断气了,立马伸手过去。
在感觉到湿热的呼吸后,易卜刚刚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
他今天上班,还是临时赶过来的,在安置好他大哥之后,又一溜烟开车去了公司。
风驰电擎地一路上楼,屁股刚挨上板凳就开始处理工作,相比起坐在办公室,他更喜欢出外勤,尤其......还是有美人相伴的那一种。
脑子里浮现出一张冷漠的男性面庞,易卜尴尬地扶额,甩了甩头试图把男人丢出去。
“真是昏了头了......”
但他又觉得男人对他不一般,既然调查局有这种手段,既可以消除人的记忆,又能影响身边社会关系的认定,那陈让为什么不直接打晕他,给他来上一个大全套不就行了吗?
还给他手指......易卜越想越觉得他是特殊的,甚至能通过陈让直接了解接触这些......
易卜感觉自己的脸上带了点热意,不知道为何咳嗽了几声,扶着额头又强迫自己看向眼前的文件。
“真是......”自恋过头了吧,易卜无奈地揉了揉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