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的字典里没有“识趣”两个字，被催了也不走，反而主动观察起环境。

他所在的这栋楼是“送你走医院”的旧住院部。

“送你走医院”秉持着早治疗早康复早住院早回家的“四早原则”送了一批又一批的病患成功出院回家。可惜随着名为诡布管的新市长上任，临诡市的公共设施规划调整，送你走医院不复以往辉煌。

诡布管市长做了怎样一件缺德事呢？他在送你走医院的门诊部大楼和住院部大楼之间规划了一条新马路，把整座医院一劈为二。所以病患们在门诊部看完病后还得步行出医院过个红绿灯才能到住院部住院。

离谱吧？

更不用提手术了。医生护士都得推着需要抢救的病患病床一路从住院部过个马路再到主楼去做急救手术。

这疯得很“临诡市”。

然后更坏的消息来了。市长决定在这条路上修地铁，下令封路一年。

没人愿意在看病之后绕路半小时住院，

送你走医院的院长一拍脑袋。这不行啊，再这样下去医院得完。于是加急在门诊部大楼旁边加盖了新的住院部，旧住院部就被放养了。

旧住院部平时就入住一些慢性病精神病或是一些处于康复阶段的轻症患者，由值班医生照看着。

即使后来地铁建好了、路通了这个规定也没有改回来。

住院部大楼除了负一层之外还有地面以上的五层，每层设有一个护士站、十个病房。大楼外有庭院花园和仅供内部工作人员使用的地上停车场，病患家属想要停车有点麻烦，需要过马路去对面门诊部的地下停车场。

杰森推着清洁车顶着护士不善的目光在各个病房门口徘徊，这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病患精力差、休息得早，现在这个时间多数病患及家属都在洗漱做睡前准备。

杰森伸长了脖子贴着方形的透明玻璃向病房内张望。

“你在干什么？”森冷的男声从背后传来，说话没有语调，如同一潭死水，听得人心里毛毛的。

一张皮肤松垮眼角下垂的灰白脸孔凑到了杰森的颈后，来人满脸死气，年龄在70岁上下。

他不适地偏头避开，湿冷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脖子上，仿佛被蛇信舔过，怪恶心的。

杰森：“同事，我在查寝，顺便检查卫生。”

老者面色发黑，不知道是病得还是气得，“哼，谁是你同事。护士查完清洁工查，然后又来了个勤杂工，一天到底要查多少次。我要睡了。”

他一把挥开杰森，把杰森滞留门外关门，“唰”一下拉起门后的帘子，玻璃被蓝色帘子挡住，什么都看不着了。

态度好差。搭讪又失败了。

不过老者竟然知道他这个勤杂工和普通清洁工的区别，显然是个有台本的病人。

杰森悻悻离开，开始窥探下一间病房。

第一层巡视结束，竟然没有一个人接过他关于“同事”的试探，态度也是如出一辙的差。

杰森挠了挠头，内心疑惑。自己被孤立了？整个医院除了自己和克莱因医生全是大BOSS小BOSS？……不可能吧。

他不信邪，依次上楼进行例行检查工作。今夜一至五层的护士站都拒绝了他的特殊清扫服务，病房基本正常，住院部的环境被他摸了个七七八八。

副本里的一切正常就是最不正常的，他只得安慰自己是剧情还未开始所以才会如此。

现在自己唯一的收获就是大致摸清了住院部的人员情况。他刚刚挨个检查病房不是为了去看冷眼的，他大致清点估算了一下医务人员和病患、家属及杂工的人数，一个住院部上百个NPC，都有独特的相貌没有重复建模。

凡是他接触试探过的NPC，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模式和个性，不像是统一操控的AI。

让他不禁感叹一声，“送你走医院”副本真是大制作。如果真要按原本的通关贡献度来算绩效没人能吃上饭。

和NPC交流不畅，杰森心里有点小沮丧，正推着小车准备坐电梯下楼，突然见到5楼护士站前面站了个先前没见过的人，看服装是医院的清洁工。

护士长绕开台子从护士站里走出来，对着清洁工一番询问，“打扫工作完成了？淋浴室清理完了吗？还有没有病患家属没洗漱的？”

男清洁工弓着背瑟缩地搓着手，话语含糊不清，音量也低，“…完成了…他们都洗完了……”

他高大异常，弓着背都有一米八了。他的额头盖着厚厚的刘海，遮着双眼，看不清面容，浑身上下一股阴郁的气质。

护士长却不甚在意，像是已经习惯，自顾自地向前走，“和我一起去检查一下，然后锁门。”

“……好。”清洁工乖乖跟上。

路过杰森身边的时候护士长目不斜视，倒是弓背瑟缩的清洁工蓦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发丝之间，猩红一闪而过，那是粘稠地如同泥浆一样的眼神。

杰森的耳膜一振，听到了虚无缥缈的一声狞笑“嘻嘻”。

杰森：！

等他反应过来转身，两个身影已经离开，周围准备进入病房休息的人一切正常，谁都没有听到那不正常的笑声。

这位清洁工有BOSS部那味了。

……不对。

杰森敛着眼，思考了自己一路经历。

怎么自己反倒像是个一无所知的玩家了？同事个个瞒着他偷偷发育，一点消息都不漏。

杰森咬紧后槽牙，郁闷不已。

他靠近护士站，出其不意地朝着里面偷摸玩手机的小护士问话：“淋浴间为什么要上锁？”